跟商凯在一起后我的时间概念就被淡化了,痛苦的时候要数着分秒过日子,幸福的时候不用。一天、一周、一个月在我眼里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粉红色,反正都是幸福的。
我以为日子就会永远像这样过下去。即使爸爸不同意,我们也可以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搭建一个避风港,贪婪又小心地偷偷分食同一块名为“幸福”的小蛋糕。直到我接到周巡的电话。
“怎么啦周队?大晚上的。”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商凯正在洗水果。
“明天早点来队里,有事儿跟你说。”周巡的语气罕见的认真起来。
“嗯?”我从沙发上坐起来,“什么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
周巡叹口气就挂了电话。
周巡平时哪里这样过?不骂够十句不挂电话的主儿,不插科打诨不罢休的人,今天倒是用上关老师的语气了,还叹气?完蛋了,这事儿肯定不小。
我从心底里隐约觉得这件事会改变我现在的生活,甚至我的人生轨迹。洗了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翻身去抱商凯,心里想着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至少现在抱的他是真的,至少现在还能抱到他。或许周巡要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呢?为什么我会下意识的觉得要完蛋?应该改掉这个凡事总往坏处想的臭毛病了。商凯伸手搂我入怀的时候,我想。
第二天坐在周巡办公室里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臭毛病,是我准的要命的第六感。
津港这两年有一股新兴犯罪势力,他们利用高科技手段进行非法交易,手段隐蔽且狡猾。市局为此成立了专案组,经过长时间侦查,终于锁定了这个犯罪团伙的核心成员及其活动规律,但一直难以深入其内部获取关键证据。周巡是专案组的成员,他给局里提的建议是派个卧底深入犯罪团伙,从内部瓦解这个组织。这件事儿我们都知道,上个月局里发报名表,当时每个人都填了信息交上去,整个长丰支队都是卧底候选人。
“但是我没想到会是你。”周巡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红了眼眶,攥着没点燃的烟的那只手抖得像筛子。
“哎哟喂周队,”我伸手拿过他没点燃的烟塞进嘴里,用他的打火机点了火,“只要交了表儿就有机会呀,听您这意思好像我水平不够似的。”
“c,老子是这个意思吗?”周巡明白我在给他宽心,抬头红着眼睛对我笑。
“嘿嘿,其实我还真想过是我,您听我给您数啊。”我抽了口烟,冲周巡嘿嘿笑着掰手指头数自己会被选中的原因。
我没骗周巡,填完表格那天我就想过自己会被选中。作为刚入警队一年的新人,我的背景资料跟周巡他们那帮老家伙一比就像张白纸,没有复杂的社交网络和过往记录,也没有抛头露面容易暴露的风险,这让我更容易被犯罪团伙接纳为“自己人”。组织里可以通过伪造身份和背景,给我打造一个全新的、符合犯罪团伙需求的“人设”。而且像我这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主儿,什么心理素质抗压能力,那是个顶个的好,去年的心理素质评估我可是力压关老师取得了长丰支队第一名的好成绩。当时周巡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前途一片光明来着,怎么现在前途真的来了,他倒先害怕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周巡只是点头苦笑,骂我是傻子。我可不傻,聪明着呢。等我回来再和他大战八百回合吧。
我利索的在周巡推过来的保密协议上签了名,然后盯着自己写下的字出神。“念”字写的不够好看,空下来再练练字合适。对,还答应商凯要教他写毛笔字来着,前段时间忙了一阵子,都搁置了。等我回来吧,等我回来再好好当凯哥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