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斯莱塔小姐！！！”
“呜呜呜呜哪里都找不到……”
“难道她真的跟那个花花公子跑出去了？”
“等她回来了，非得把那个姓泽内利的家伙给宰了！”
“她不会是看上他了？”
“斯莱塔小姐不会喜欢那种类型的，她喜欢的是之前她抓回来的那个无名骑士。”
“别说这个啦，现在外边那么危险……”
“孩子们，别着急，我已经知道那孩子在哪儿了！但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助。”
突然传出的声音，让急得晕头转向的精灵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了那个站在阴影之中的人。
“夫人？”
想到那些孩子，普洛斯佩拉女士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先瞧了瞧那高悬在头顶的黑洞洞的巨型魔导炮的炮口，而后，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上的首相萨里乌斯.泽内利公爵，也是这场公审的主审官。
“……普洛斯佩拉.墨丘利爵士，你和你的女儿斯莱塔.墨丘利，现被指控为魔女！你可有辩解？”
话未落音，围坐在贵族议会四周的众人便立刻开始了窃窃私语。经年征战，贵族的换代晋升数不胜数，女性封爵的人也不少，但在魔女狩猎的高压氛围下，每一位受封的女性不论出身平民还是贵族，都要接受一项自证非魔女的测试。
而普洛斯佩拉女士既然已经被封为子爵，这项测试必然是通过了的。如今突然提出指控，要她们母女二人走上这可以要人半条命的“刑台”，只有一种可能了。
“怕不是有人盯上了这位女士名下的港口和魔晶石矿了。”一个同样是女性的年轻贵族一边给自己的左手涂指甲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亦或者，只是看不惯她们一家风头太盛。”
果然，受审席上戴着面具的女人像是非常诧异地歪了歪头：“魔女？泽内利公爵，我本就是您治下的平民，我的丈夫本就是因魔女之乱而死，那些害死了他的家伙，我们母女二人一直都恨之入骨。我一介女流，从斯莱塔那孩子能照顾自己之后就一直都东奔西走，搜寻魔女的残余踪迹，为的就是复仇，这您也是知道的。我们怎么可能是魔女？！”
“话虽如此。”另一侧的陪审席上，一个负责记录的的年轻书记官瞥了一眼毫无异常的测谎水晶球，小声嘀咕：“哪个城邦的执政官也没能力把所有的领民记住，不过是因为本就是台上这位提拔这位夫人的，如今这位夫人自是说什么也要把台上这位也拉下水，保她一家。”
但台上的萨里乌斯先生不为所动。
“这些我的确知晓，你封爵仪式也是由我等亲自见证，你的魔力检测完全没有异常。但你的女儿同时将十二只能够说话的召唤使魔带入王宫，并击杀一位身高近九尺的男性。你如何解释？”
此言一出，仿佛一块石头砸进了陪审席旁听席一片哗然，哪怕是同坐在主审官席位上的王国首席魔法师伊兰.佩尔侯爵，他那般强大的魔法天赋，也不过只能驾驭五只刻印使魔。
而有的记录以来，自身魔力总量能同时提供给十二只召唤使魔的魔女，也是少之又少。难道又出现了一个能力堪比“疾风之魔女”的恐怖存在？所有人都盯着台下的女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有胆小的甚至想立刻离席，因为魔女体质的传承，依靠的是母女血缘。
萨里乌斯.泽内利先生脸色亦是越发严峻。
“那并不是召唤使魔！”
普洛斯佩拉一句话，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书记官的测谎水晶却突然亮起了奇异的光。
“或者说，这不是普通的召唤使魔。”普洛斯佩拉又补充了一句，水晶的光芒再度熄灭。她轻轻一笑，继续解释道：“这是由魔导技术结合了召唤魔法，以魔晶石来提供魔力的使魔……”
她开始讲述一个为夫复仇离家多年，回来时意外发现女儿为了能强大起来和妈妈一起旅行苦练而召唤魔法，却因为消耗魔力太多而屡屡受伤，她由此萌生研究魔导召唤使魔的想法的故事。
看着她从受审席上走了下来，请求为在场众人演示魔导使魔的具体召唤过程和供魔装置的使用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唯有主审台上刚才被暗暗对比了的年轻侯爵伊兰少爷打了一个哈欠。
自北境侯爵佩尔这个头衔诞生以来，就是王族的眼睛和耳朵，他的使魔渡鸦，监视着王都的每一个角落。早在一个月前，渡鸦们就在一家私人酒会上看到沙迪克.泽内利带着普洛斯佩拉女士面见了酒会的举办者维姆.杰特克公爵，商讨起以魔晶石为魔力源，共同制造魔导召唤使魔的计划。
但维姆先生的胃口却比预想中的要大得多，他不仅要得到魔导使魔的技术，还要得到墨丘利岛的魔晶石矿开采权。合作自然是不欢而散。
只是，以魔导技术起家，现如今已经垄断了整个王国的魔导兵器制造的杰特克家既然已经盯上了这块肉，岂有就此放过的可能？
伊兰仰了仰头，活动活动脖子，顺道儿把余光投向了脸色越发铁青的维姆身上。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加班搜寻逃跑的公主，第一个跑来向他报告公主确切位置的，就是杰特克的封臣家族的人。
但杰特克公爵先生应该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能把意图陷害她，用她的女儿来威胁她的魔女公审大会变成魔导产品研发展示会。
而且，走到这一步，这项技术的归属，已然由不得他了。伊兰微微侧目，那个坐在阴影里的人，也在专注地盯着受审台。
此刻，负责帮忙操作的陪审员已经在普洛斯佩拉女士的指挥下启动了装置，开始吟唱咒语，临时搭建的展示台上也随之骤然出现了召唤魔法所需的魔法阵，随着吟唱的深入，魔法阵的光芒越发浓郁，直至结束之时，冲天的光柱直插入天花板上，不一会儿，光芒散去，一只如她的咒语中设定的，身着水蓝色的衣裙，背生一对纯白羽翼仿若天使一般的小精灵，竟然真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小家伙，你还没有名字吧，嗯，就叫你风灵吧……”她温柔地安抚着这只新生的精灵的情绪，确认供魔情况，便将它与为它供魔的魔导装置一同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霎时间，整个大厅里掌声雷动。
“泽内利先生，诸位审判官，女士们先生们，如果不嫌弃我这一片爱女之心所创造的雕虫小技，我愿意将此技术献给王国，为扫清魔女的大计增添一分绵薄之力！”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回响在整个公审大会上，引来更为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回想起她最初申辩时自陈的身世，众人在遥想这旷日持久的战争结束的同时，也不禁对这位女士产生非同一般的敬意，连首相萨里乌斯先生也不禁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他回过头，将目光微微投向了那个坐在阴影之中的人，面露请示之意。但那人却只是摆摆手，像是推脱一般。老公爵见状，不禁眉头一皱。
魔女审判并不需要他亲自出面，何况是这种带有构陷性质的审判。而他既然来了，态度却又如此不明不暗，是察觉出了什么端倪，还是和维姆.杰特克一样，对那魔晶石矿有所图谋？
只不过不管是那种意图，这个恶人却都要他来做了。
“普洛斯佩拉.墨丘利爵士，你的一片赤诚之心值得赞赏。”萨里乌斯紧绷了脸，语气却有些无奈：“但你的演示只能证明，使用魔晶石供应魔力的使魔可以制造，但不能证明你的女儿昨天驭使的召唤使魔并非由她提供魔力。你是国王陛下亲封的子爵，裁决你并非魔女的魔力测试已经在三年前通过，但你的女儿的身份仍然存疑。”
“公爵先生，您应该知道，魔女的传承只能由母女进行传承。”
“但你也应该知道，魔女是极为狡猾的，十三年前的奥克斯小镇‘魔女狩猎事件’里，就有十二个女孩被魔女控制了思想，自认为魔女，而无辜被烧死。”
提及这件事，激动的女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连询问女儿的情况的话都不能说出。这一刻，她在旁观者眼里伟大的形象，再次变为了一个可怜的母亲。只是，谁也不敢站出来为她说话，为她那身在牢狱中的女儿说话。他们揣测不出上位者的心思，也不敢轻易破坏这已经执行了十多年的规矩。
这已经很不错了，那孩子还不知道为什么闯进了王宫，就算她救了公主，却也让公主受到了惊吓。
下午针对疑似为魔女的斯莱塔.墨丘利的审判还没有开始，整个午间，议事会堂里里外外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再多也不过是受受罪，哪一位封爵袭爵的女性不是这么过来的，过了这关就没事了。”
“是啊，现在被指控为魔女还有这个方法来证明，放在十年前，自证清白便只有上火刑架了……”
“我听说，这个魔女审判的魔力测试，可是有门道的……”
“这还能作假不成？那我们这儿可不到处都是魔女了。”
“我可没说作假，我说的是触摸裁决水晶的门道。”说话的人放下手中精致的红茶杯，压低了声音。
“我三姑父的弟弟的妻子的侄子，就是骑士团的魔法师，他说，他们是通过受审者触摸裁决水晶时，放出的光芒来判断是不是魔女。在这过程中，受审者全身的魔力都要被裁决水晶给抽干。”
“但门道就在这儿，裁决水晶是天然形成，魔法元素组成各不相同，有的能让你在测试时痛不欲生，但只要能挺过去，休息几天就啥事也没有了。有的就当时只是疲倦些，出了门还能走回家，但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天哪……”
“还有这种事？那我袭爵仪式的时候应该用的是前一种水晶了，跟上了火刑架似的……”
“我那时就跟被闪电劈中了一样……”
“这就要先和保管裁决水晶的人通气了。像你体质偏冰和木，给你的水晶是偏火属性的，当时要事先吃点辛辣的东西中和……”
餐厅里的年轻男女贵族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只漆黑的渡鸦，正在悄然倾听他们的议论。
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将它惊飞。
为首的，正是阿斯提卡西亚王国的三大公爵之一，维姆.杰特克。
拍打翅膀的“扑棱”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顿时皱了皱眉头。
这佩尔家烦人的渡鸦，居然连这种地方都不放过。
可转念一想，年轻一代，地位最尊崇的三人中，伊兰.佩尔是个撞大运继承了侯爵之位的傀儡，根基浅薄，言行举止也古怪，被那四个老太婆架空，
而开国元勋的泽内利家的养子，不但在舞会上到处勾搭贵女，还时不时包养情妇。也不过是早一年进入骑士团有些人望，这些天被推举为代理团长。但国王又岂会认可这样的人。
再想自己那随侍在国王身侧，如今被授予全权统领王宫禁卫的儿子，远比那两位强上许多，加上自己和国王过命的交情，假以时日，杰特克家必定是前途无量！
想到这儿，维姆.杰特克公爵一阵的神清气爽。
“父亲大人？”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变动，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关切的询问。说话的，是一直站在他身后，他的私生子劳达.尼尔。
但杰特克公爵却眉头一皱：“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那清俊的青年便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另一扇门外响起了更为嘈杂的脚步声，维姆便立刻整肃了起来，整个休息室，也都随着这一串脚步声的临近变得格外安静。
在开道的侍从的驱赶下，让出了一条两米宽的通道。
与此同时，所有人齐刷刷地俯身低首，向那位尊贵的来者行礼，空气几乎要凝滞了一般，他们盯着红地毯上那双迈着贵族特有的板正步伐的鞋子，祈祷他尽快通过。
但维姆的想法却截然相反。他的魔导工厂的发展始终被魔力源卡死，不管用什么办法，墨丘利岛的魔晶石矿开采权他必须拿到手，如果可以，那些魔导使魔的生产权也要尽可能吃下。
如她所愿那般，那双鞋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霎时间，仿佛是川剧变脸一般，这个原本还通身漫着肃然的中年男人，立刻堆起了满脸谄媚的笑容。
“渡鸦”远远望着这一切，似是叹息，似是犹豫。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一个旁观者。但最终，他还是展开了翅膀，飞向了那个几乎没有人在意那个即将走到受审台上的女孩所在的地方。
“喂，吃饭了！”
黑暗中的她已是饿极，听到了声音像一条蠕虫一般爬了过来，禁锢魔法让她的四肢无法施展开，只能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将木碗端起，但未曾想，里边的食物还未滑入她口中一滴，那送食物的监牢看守竟忽然抬脚将木碗一脚踢翻。
“这是在教你规矩，冲撞了王族，还想过得舒舒服服？”看守桀桀怪笑。他并不在意斯莱塔是不是魔女，只是被公主出逃这件突发情况扰了清梦，正无处发泄罢了。
见碗中还有汤水并未全部洒出，那人又俯下身，将剩余的汤水浇在斯莱塔的头上，衣服上，而后，扬长而去。
瑟瑟冷风吹过，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只能小心翼翼地缩回了她原本呆着的角落里去。
妈妈，姐姐……
此刻，她最想要呼唤的人，便是她们。可是失语咒的禁锢，却让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而那果断下令让身边人对她使用这个魔法的人，正是伊兰.佩尔。
剑术老师沙迪克常说，“战场上迟疑的每一瞬间都是你的死期”，那一刻，她终于有了确切的认识。
但身陷囹圄的却不单是自己，还有为了守护成为人质的自己，选择了停止束手就擒的小精灵们，妈妈也会因此被自己拖累。
都是自己的错，那个人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和精灵们的情报，一定很早就在谋划将自己和妈妈一网打尽了。斯莱塔蜷起了身子，抱住膝盖，无尽的悔恨涌上了心头。
恍然间，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那是渡鸦降落时的扑翼声。
又是监视自己的吗？但她此刻已然没有了心思的心惊胆战，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命运已成定局，她除了等待，没有什么能做的。
但她等来了那只落在通风窗的鸟儿，精准地投到了她面前的一个东西。
“这是？”她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那只落在她的面前观察着她的大渡鸦，又看了看这用厚厚的纸张包裹的物件，伸手捡起还能感到有些温热。
她满腹狐疑地打开了纸包裹。
那居然是，烤肉汉堡？！
确定没有人发现，在咬了一口之后，饥肠辘辘的她立刻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像一只能看到猎物的饿狼，没命地啃咬这来历不明的食物，顾不上多想倘若这食物里加了什么东西，自己又会怎样。
但直到她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它带来的食物，她所得到的只有填饱肚子的畅快。她茫然地抬起了头，渡鸦就立在她的正前方，静静地于她对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一时之间，疑惑、愧疚、自责种种心绪一起冲垮了她的泪堤。虽然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寻来的食物，又是为什么送来给她，她还是想对它说“抱歉”，抱歉一直以来都因为害怕人类对魔女的恶意，而用敌视的目光去防备它。她更想对它说“谢谢”，感谢它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为她送来食物。
只是，她说不出来，她连哭泣的声音都无法发出，只有止不住的眼泪默默地在脸上流淌。
就在这一片寂静的气氛之中，渡鸦迈开了它枯枝一般的长腿，走到了斯莱塔的面前，漆黑的长喙碰了碰她的手背，似是在关心，似是在安慰。
此刻，红发的女孩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伸出双手，不管不顾地抱住了这只面前唯一的活物，将脸埋在了它的黑色羽毛里。渡鸦没有反抗挣扎，任凭她的泪水一点点将它厚实的羽毛打湿。
在这死寂的囚牢之中，只有这只微不足道的温暖，能与她紧紧相依。
许久之后，兴许是汉堡提供的能量让她的肚子舒服了许多，她终于平静了下来。虽然过去一直住在林中的城堡，但是斯莱塔知道人类是怎么对付被抓获魔女的。
最初是火刑，将魔女用附加了禁锢魔法的绳索绑在处刑台上活活烧死。但发现对更为强大的魔女无效之后，又出现了雷刑，风刑，水刑，冰刑，以及使用魔导炮直接处决的炮刑。
每年的魔女之夜，姐姐都会领着自己和精灵们在城堡祭祀每一个牺牲的魔女。
不知道处决自己的会是哪一种刑罚。斯莱塔低下了头，就这样死去，她心有不甘。但这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顶住了诱惑，按时回了家，如果自己没有疑神疑鬼，导致传送魔法出差错，也不会落到这般结局。
所幸，还有渡鸦送来的汉堡，让自己不至于饿肚子上路。
谢谢你啊。她放开了怀中的黑色大鸟，想要伸手去替梳理它那被自己弄乱的如绸缎般柔软的羽毛时，渡鸦却突然接连蹦出了了数米，而后挥翼起飞，直冲着它进来的小窗口逃去。
诶，刚才是弄疼它了？愧疚之际，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突然从牢门外传来，斯莱塔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又缩回了角落。
那竟是五个年轻的陌生女子。
“这里地上都是什么，黏黏糊糊的，把我的鞋子都弄脏了！”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孩低头看着地上的汤水，撅起嘴抱怨道。
“菲尔西，都和你说多少次执行公务的时候不要穿新鞋子，这下好了吧。”在她身旁披散着棕色的头发的白袍女孩似是与她相熟，便忍不住嗔怪道。
“好啦好啦，两位小姐，还是先把正事完成，还那位可怜的小姐一个清白吧。”见她俩似乎要争执起来，四人中的一位身穿朴素宫装的少女立刻劝解道。
清白？什么清白？缩在墙角斯莱塔顿时瞪大了眼睛。
恰在此刻，那四人并排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好，墨丘利小姐。”白袍的少女先一步上前来，温柔地介绍：“我是愈疗师佩特拉.伊塔，这位是魔导师菲尔西.洛洛，魔法师莉莉丝.丽娜，以及宫廷女官妮卡.纳纳乌拉。这次的魔女审判，将由我们三人来为你的清白进行最后的证明。”
证明？不是处刑？斯莱塔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斯莱塔的异样，全部落在了佩特拉的眼睛里，她的声音透出了一丝紧张：“你……不舒服吗？”
红发少女摇摇头。
“佩特拉姐姐，对她那么客气干什么？”已经唤出武器戒备的菲尔西随即不满起来，这让斯莱塔越发云里雾里。
“你没看出来，这位墨丘利小姐，是被冤枉的吗？”佩特拉一脸无奈：“这些年，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当做魔女抓起来审判的人，还少吗？”
“可是，凭什么这家伙就不用去触碰裁决水晶。”那个叫菲尔西的女孩又一次咕哝了起来：“佩特拉姐姐继承伊塔夫人的伯爵之位，被折腾得半死。就因为公主跑过来……”
“正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酷刑。”佩特拉唤出了她的愈疗师魔杖，开始将魔力注入魔杖之中。
“墨丘利子爵已经证明了使魔是可以通过她研发的魔导具召唤而来，那么只要证明这位小姐和那些使魔没有魔力联接，就可以表面她不是魔女，这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这话，她的魔杖立刻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浅蓝色光芒，而她则将杖首对准了斯莱塔，迅速念出了一长串的魔咒。
那是，诊疗魔法？斯莱塔再次愣住了，她不能开口询问，只能看着佩特拉的诊疗魔法、妮卡的记录魔法和菲尔西的见证魔法一起放出，一股隐隐的不安立刻窜上了心头。
妈妈没有逃走？自己只是被怀疑为魔女而不是暴露了身份？要证明自己不是魔女，就要证明自己和十二精灵之间没有魔力联接。可为什么会用到诊疗魔法？
刹那间，一个她不敢相信的猜测，骤然从她的脑海中窜了出来……
“诊疗结果。斯莱塔.墨丘利小姐当下的身体非常康健，没有任何因使魔被击杀而损伤的迹象，可以判定为无魔力联接。”佩特拉微微一笑：“恭喜你了，骑士小姐。”
红发少女身上的魔法束缚骤然解开，噤声的魔法也被解除，可是那一刻，她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啊，无论是召唤使魔还是刻印使魔，使魔的毁灭对其供魔者的身体会带来极大的损伤，哪怕是魔女也不例外。所以曾经就有一位强大的魔女的陨落，就是因为人类在战斗中折磨她被捕获的使魔，让她痛苦不堪，战斗力锐减，从而遇害。
但十二精灵是姐姐的使魔，自己并不是供魔者，即使灰飞烟灭，也不会伤害到自己，而对于实力堪称前无古人的姐姐来说，这点小小的损伤根本不算个事。
所以，精灵们……
“啪啪啪”一直安静呆在角落里的魔法师莉莉丝拍起了手，面无表情地附和着祝贺，另一侧的菲尔西则不屑地扭过头去，不服气地嘟囔着“不公平，凭什么公主跟国王低个头就可以修改规则，大家之前受的罪又算什么……”，紧跟着就被佩特拉弹了弹额头开始教训起来。
而那个叫“妮卡”的宫廷女官更是径直走上前，不顾着斯莱塔满身的污垢拉住了她的手，盛情邀请她前往王宫沐浴更衣，以准备接下来的授封典礼。
“你可是公主首次亲自授封的骑士！”
每个人的笑容，谄媚，嫉妒，在此刻都宛如利剑一般，扎穿了斯莱塔的心，告诉了她一个宛如天崩地裂一般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只知道她有十二个家人自此不存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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