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整座城市还在睡梦中，安瑞已经站在了花店门口。晨风带着凉意，他拢了拢外套，目光在花丛中仔细搜寻。最后选了一束素净的白菊，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

　　“还要一盒绿豆糕。”他对店员说，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点心，每次下班回家总要带上一盒，分给眼巴巴等在门口的小安瑞一半。

　　墓园坐落在城郊的山坡上，晨雾还未散尽。安瑞捧着花束和点心，一步步踏上青石板台阶。这些年他走遍城市的大街小巷，却始终绕开这个方向。

　　不是不想念母亲，而是无法原谅自己。那个雨天的画面至今清晰如昨——六岁的他为了去捡从手中滚落的排球，直接冲到了马路上，完全没注意到失控的货车。是母亲飞快地追了上去，用力把他推开，自己却永远留在了那个灰暗的午后。

　　墓碑前，安瑞深深鞠躬，白菊在晨风中轻轻颤动。

　　"妈妈，对不起，现在才来看您。"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长眠的人。

　　墓碑上凝结的露水，像极了母亲最后看他时眼角的泪光。安瑞轻轻将花束摆在墓前，手指抚过碑上母亲温柔的笑靥。

　　他在墓前坐下，把绿豆糕小心地摆在旁边。

　　“我要出国了，去姜赫的俱乐部打球。”他顿了顿，像是等待回应，“您说过，男孩子要出去见见世面。”

　　晨光透过松柏的缝隙，在墓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瑞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些年的生活，声音时高时低，像小时候放学回家和母亲分享校园趣事。

　　他说起入选国家队时的欣喜，说起训练到深夜时看着星空想家，说起和栩诩一起夺冠时拥抱的温暖。也说起了最近的变故——落选、生病、分手，每一个字都带着未愈合的伤痛。

　　“有时候真希望您还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落叶间划动，勾勒出模糊的图案，“至少能告诉我，我做的是对是错......”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一阵山风吹过，松涛阵阵。安瑞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我们小瑞以后一定会成为很棒的运动员。”那时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才知道，每个梦想都来之不易。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安瑞看了看时间，都快中午了，他感觉还要很多很多话要说，把憋了这么多年的心里话全都事无巨细的都告诉妈妈。他看了一会儿母亲墓碑上的照片，终于站起身，再次深深鞠躬。

　　“妈妈，我会成为您的骄傲。”他承诺道，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回去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白菊在晨光中静静绽放，墓碑上的露水已经干了，像是母亲擦干了眼泪。

　　…………

　　从墓园回来，安瑞开始认真整理行装。周五的航班，留给他的时间没几天了。

　　傍晚时分，安晴放学回到家。一听说哥哥要出国，书包都来不及放就冲进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