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离开后的几天,角宫下了一场绵长的雨。
雨水顺着青灰色的屋檐滴落,在石阶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宫尚角成日将自己关在书房。
往日里酒量不差的他,如今却在用酒来麻醉自己,一杯又一杯,直到自己酩酊大醉。
好似要把自己溺死在酒坛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最烈的酒,直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宫尚角上官浅……
宫尚角浅浅……
案几上散落着几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却都是同一个名字——上官浅。
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这三个字在他舌尖滚动,带着说不尽的苦涩。
他忽然冷笑一声,抬手将酒壶重重砸向墙壁,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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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酒气弥漫,桌案上、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酒壶,显得一片狼藉。
浓重的酒气与熏香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颓靡气息。
烛火摇曳,在青铜灯盏里不安地跳动,将宫尚角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映照出宫尚角略显憔悴的面容。
那双总是寒潭般的眼睛此刻泛着血丝,眼尾染着醉意的薄红。
他衣襟微敞,露出锁骨处一片肌肤,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束发此刻也松散了几缕,垂落在额前,为他平添几分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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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917280角公子,奴婢来收拾了。
宫尚角没有应声,只是眯起眼睛看向门口。
沈竹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开始打扫。
纤细的手指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避开地上的酒壶,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无声地穿梭在书房里。
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散落在书房各个角落的酒壶,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书房里散落着不少酒壶,她一一捡起。
今日的宫尚角似乎终于清醒了一回,只是端坐在一旁,扫了一眼准备离开的沈竹。
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烧穿。
沈竹感受到他的视线,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但她依旧低着头,继续手中的动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她不敢停留,轻轻退出了书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她不明白为何今日角公子的眼神如此奇怪,那目光中藏着某种危险的欲望,让她既害怕又莫名地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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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书房,沈竹迎面碰上了宫远徵。
沈竹徵公子。
宫远徵眉头一皱,盯着沈竹手上拿着的酒壶。
宫远徵哥哥又在喝酒?
沈竹角公子今天是又喝了不少酒。
宫远徵的脸色有些阴沉,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宫远徵你下去吧。
沈竹不敢多言,低头快步离开。
沈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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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站在书房门前,静静地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随后推门而入。
宫远徵哥……
宫远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书房内,宫尚角还没缓过神来,一手撑着头坐在榻上。
酒精已经侵蚀了他的理智,脑海中不断闪现上官浅的身影。
宫尚角勉强抬眼:
宫尚角远徵,你来了……
宫远徵哥!上官浅都已经走了几天了,你怎么还想着她!是她背叛了我们!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心疼。
即使在最后那段时间,宫远徵内心已经接受了上官浅,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哥哥,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嫂嫂……
他不希望哥哥为了一个上官浅就如此消沉下去,更何况那个上官浅还是无锋之人。
宫尚角没有回答,回应他的只是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宫远徵这才发现哥哥满脸酡红,呼吸也越来越不平稳,急忙将手指放在哥哥手腕间,眉头一拧,神色突变。
宫远徵该死的,哪个人竟敢给哥哥下药!
还是无药可解,只能靠行鱼水之欢才能解的春药……
宫尚角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眸色暗了暗,依靠内力勉强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
一股陌生的热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皆燃起难以忍受的燥热。
汗水已经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让他更加烦躁。
宫尚角远徵……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相信远徵弟弟的医术,如果他也没有办法……
宫远徵咬了咬牙,心中焦急万分。
宫远徵哥……这药我现在也无药可解……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宫远徵想了想,看着哥哥越来越不对劲的身体,终究是将心里的话吐了出来:
宫远徵哥哥,我去帮你找个女人!
宫尚角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上官浅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思绪抛在脑后。
宫远徵也不管哥哥在犹豫什么,直接转头离开,吩咐两个侍卫把守在书房门口,在他回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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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一路狂奔,一路上竟也没遇到一个女人。
哥哥不近女色,这角宫的侍女本就不多,又是深夜,总不能让他堂堂一个徵宫宫主闯进侍女的院落,问谁想给他哥哥解药吧……
也是在这瞬间,宫远徵突然想起了刚刚替哥哥收拾书房的侍女。
全宫的侍女就她一个人进过哥哥的书房,难不成是她下的药……?
转念一想,她一个侍女也没多大能耐搞到这药,宫门里里外外的药材基本都经过他的手,想要搞到这种药简直难如登天。
但怀疑的种子仍是种下了。
此刻他也顾不得心中的怀疑,哥哥的身体最重要,其余的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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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赶到厨房,果然看到沈竹还在那里收拾酒壶。
沈竹正在清洗那些从书房收回的酒壶。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纤细的手指在青瓷酒壶上轻轻擦拭,水珠顺着壶身滑落,溅起细小的水花。
神情专注,连宫远徵闯入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沈竹徵公子。
沈竹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宫远徵行礼。
宫远徵轻哼了一声,十分不爽的上下扫了一眼沈竹。
万一真是这个女人下的药怎么办?
沈竹也不明白宫远徵怎么会突然来厨房,正想着便听见宫远徵说了句“跟我走。”
宫远徵说完大步流星离开了厨房,沈竹也不敢问是何原因,低头追上前面的宫远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