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了那半瓷盆水,走出了厨房,母亲轻声说道:“放到台阶上洗!”
我放在了台阶上,弯着腰,脸悬在瓷盆上方,手伸进瓷盆的温水中,双手捧起水纵使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水,还是通过指缝,流了出去,落在盆中,发出“啪嗒啪嗒”声。
我紧闭着双眼,将捧在手心的水,拍打在脸上,那一刻,我感受着肌肤的舒适。
水流顺着脸颊滑落,汇聚在下巴后,成了一股细流,不断的滑落在瓷盆中,发出了连续而均匀的“潺潺”声。
最终,潺潺声变得微弱,只剩断断续续的“滴哒”声。
忽听着院墙外,传来了阵阵咳嗽声,我猜,那一定是外公挑水回来了。
我粗略的擦了下脸,快步走向大门外,站在打麦场边,只见外公走在那条幽深路上。
我走下打麦场,沿着下行的土坡路,朝外公身边走去,走近后,看着眼前的外公,他身穿一身藏青色的老式中山装,脚穿一双布鞋。我问声“舅爷,担水去了?”
他回了声:“噢”
他右肩上的扁担两头,各挂一桶水,一前一后,悬于膝盖高。脊背微微弯曲,随着他的步伐,那担水有节奏般起伏的晃动,扁担也发出了“嘎吱嘎吱”声。水桶轻轻摇晃,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水溢出了桶边,洒落在身后的泥土路上,留下一串斑驳的水渍。
我跟在外公身后,愈发清晰的是那粗重的喘息声。
脚下平缓的路,逐渐变成了上坡路,他的步伐变得缓慢,步履蹒跚的走着,肩上的那担水,因为上坡而变得倾斜,身后的那桶水往下垂着,外公一只手搭在肩前的扁担上,用手臂的力度,让扁担保持平衡。
外公家门口的这条陡土坡路,并不长,很快便到了大门口,步入院子,外公挑着水,朝朝厨房走去,母亲从厨房走出来:“爸,你回来了,我妈呢?
外公说道:“在后头呢!”
我站在屋前的台阶上,听着水桶的水,被倒进水缸中的“哗啦啦”声。
外公从厨房出来后,一手握着那副扁担,把它放在了屋檐下。我走到了外公前,站在他旁边,外公一脸慈祥的抚摸着我的头,我抬头看着外公的脸,长而略显瘦削的脸庞上,皮肤黝黑,鼻梁高挺,鼻尖下垂。凹陷的眼窝中,是那双微眯的杏仁眼,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眼角和眉毛微微下垂。他的头发虽短而密,没有蓬松感,黑色的发丝间夹杂着丝丝白发。
当我看的入神时,外公面露疲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然后,倚靠着墙,半蹲在门口旁的台阶上。
他从略显旧色的上衣口袋里,缓缓地掏出了那个铜制烟锅和烟袋,烟锅头如拇指般大小,中间凹下去,像碗口的形状。
烟杆表面,被磨得闪烁着它特有的金色光芒。
外公手握烟杆,烟锅头倒扣着,朝着台阶上,轻轻嗑去,发出“咚咚”声,灰色的烟灰从烟锅头里纷纷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