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
雷梦杀哎，你看，那是不是个小姑娘？
雷梦杀粗粝的手指戳向被大雪吞噬的街角，袖口沾着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
刚被他拍得一个趔趄的君玉揉了揉胳膊，顺着那道冻得发红的指尖望去：
风雪卷着碎冰撞在斑驳的墙根，角落里缩着团小小的影子。灰扑扑的棉袄被雪压得塌了形，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碎花衬里，两条细瘦的腿蜷着，脚踝处的布鞋早被冰水浸透，冻成了硬邦邦的壳。
君玉是个孩子。
君玉的声音沉了沉，快步踏过没膝的积雪。
北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耳际，那孩子却一动不动，眼睫上结着层薄冰，小脸冻得青紫，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在雪地里洇出一小片深色，证明人还活着。
雷梦杀紧随其后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那孩子的手腕就猛地缩了缩。
雷梦杀这冰天雪地的，再冻下去就……
话没说完，他已解下自己厚重的外袍，小心翼翼地裹住那团几乎要被冻僵的身子。
抱着孩子踏进稷下学堂时，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着融水，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掀开门帘的瞬间，暖烘烘的气息裹着药草香涌出来，李长生正坐在案前翻着泛黄的医书，闻声抬头的刹那，目光撞在那孩子青紫的小脸上，手里的书卷“啪”地落在案上，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君玉先生……
君玉刚要开口，就被李长生快步走来的身影打断。他白嫩的手指搭上孩子冻得僵硬的腕脉，指腹下那微弱得几乎摸不到的搏动，让他紧蹙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雷梦杀抱着人不敢动，只低声道。
雷梦杀雪地里捡的，再晚一步……
李长生没接话，指尖划过孩子冻裂的唇瓣，又拂去她眼睫上未化的冰碴。学堂规矩向来严明，从不留不明身份的外人，可看着那孩子眉心冻出的红痕，还有呼吸时胸口那微不可闻的起伏，到了嘴边的斥责竟都堵在了喉咙里。
良久，他才松开手，直起身时长长叹了口气，袍袖在案几上扫过，带起几片干枯的药渣。
李长生罢了，罢了。
声音里裹着无奈，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
李长生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把她抱到暖阁去吧，我去煎驱寒的药。
雷梦杀眼里瞬间亮了亮，忙应了声“哎”，抱着怀里渐渐有了点温度的小身子，脚步轻快地往后院暖阁去了。君玉看着李长生转身时被烛火拉长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这孩子，总算是有了个暂时的去处。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寒气。雷梦杀守在榻边，见那孩子脸色渐渐褪去青紫，呼吸也平稳了些，便又开始在李长生耳边念叨。
雷梦杀先生您看，这孩子多乖，安安静静待着不吵不闹。
雷梦杀学堂里多个人也热闹些，况且她一个小姑娘家，出去了也不知能往哪儿去。
雷梦杀您医术高明，正好带着她认认草药，说不定是块好料子呢……
李长生被他磨得没了法子，望着榻上那张小脸，眼窝浅浅，唇瓣在暖意里慢慢舒展开，那眉眼口鼻的轮廓竟透着股说不出的精致，像是被巧手细细雕琢过一般。他提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又端详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李长生便叫清瑶吧。
他放下笔，声音里带着点认命般的温和。
李长生清如冰雪，瑶似璞玉，但愿她往后能活得干净，透亮。
雷梦杀一听这话，顿时笑开了花，忙凑到榻边，对着熟睡的孩子轻声道。
雷梦杀清瑶，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啦。
炭火噼啪作响，映得满室温暖，仿佛连窗外的风雪都柔和了许多。清瑶在梦中咂了咂嘴，像是已悄悄接住了这个属于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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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捧花来第一篇中间改过文，可能有的地方会有点“小瑕疵”，介意勿看！直接看第二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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