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里的故事

暮色漫过图书馆的玻璃穹顶时，林柚正在修补一本旧诗集。银杏叶形状的书签从泛黄纸页间滑落，上面还留着去年某人用钢笔画的星星。

"学姐，闭馆音乐响了。"值班学弟抱着还书箱提醒。她这才惊觉窗外已经飘起细雨，空气里浮动着糖炒栗子的甜香。

地铁口暖黄的光晕里站着个浑身湿透的人。黑色冲锋衣领口露出半截红围巾，青年怀里抱着滴水的纸箱，发梢还在往下淌水，却对着她笑得像只找到避雨处的大型犬。

"栗子蛋糕，你喜欢的巷口那家。"程燃掀开纸箱，水珠顺着睫毛滚落，"就是保温层漏了，可能有点凉..."

林柚用手帕擦他额角的雨水，触到皮肤才发现他发着烧。去年深秋也是这样的雨天，这个建筑系的愣头青举着伞在她实习的公司楼下站了三小时，只为了送刚出炉的栗子蛋糕。

雨幕中的便利店亮着橘色灯光。林柚把姜茶塞进程燃手里时，发现他左手缠着新纱布。"脚手架划的，小伤。"他下意识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却碰翻了关东煮纸杯。

氤氲热气里，林柚不禁想起他们初遇的场景。那时她在古籍修复室救回一本被咖啡毁掉的《飞鸟集》，程燃作为肇事者连送两周手作书签——第一张是歪歪扭扭的银杏，最新那张已经能剪出镂空星月。

"下周又要去西南测绘？"她突然问。程燃捏着汤匙的手突然顿了顿，热汤在塑料碗里荡开涟漪。毕业这两年，他跟着古建修复团队辗转大半个中国，微信定位时常出现在地图上找不到的村落。

玻璃窗上的雨痕把路灯折射成流动的星河。程燃从钱包夹层抽出张泛白的车票，G1374次，2019年11月7日，那是他第一次去婺源测绘时林柚送他的车票。"你缝在御守里的银杏叶，每次开箱都能闻到晒过太阳的香气。"

便利店在放椎名林檎的老歌。程燃忽然摘下颈间的红围巾，露出藏在里面的银链——穿着两枚素戒的项链贴着他起伏的胸口。"等修复完最后一座侗族鼓楼..."他耳尖通红，指尖摩挲着戒指内侧刻的星轨图案，"你愿意每天帮我熨白衬衫吗？"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林柚把围巾重新绕过程燃的脖子，指腹碰到他后颈的旧伤疤。去年他为了保护测绘资料从二楼跌落时，视频通话里还笑着说正好拍到罕见的雨虹。

"下次别把戒指藏在糖炒栗子里。"她将其中一枚套上无名指，"害我差点把求婚信物吞进肚子。"

夜班地铁呼啸而过时，程燃正用纱布包扎求婚失败的左手。玻璃倒影里，戴着同款戒指的两双手叠在《飞鸟集》扉页上，那句"你微笑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而我知道，为了这个，我已经等了很久"正在暖风里轻轻摇晃。

PS：古籍修复师与古建测绘师的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