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带摩擦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顾不上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五指张开，拼命地向前探去，仿佛要抓住那正在离散的光，抓住那正在远去的背影。
他想抓住什么？
一个承诺的解释？一个回眸的告慰？或仅仅是，再多一秒钟，证明她真实存在过的证据？
他什么也抓不住。
空气冰冷而空洞，他的指尖只触碰到一片虚无。
她没有回头，也从未有过回头的打算。
只是，就在她的身形即将彻底消散，与那片纯白背景融为一体的前一秒，一个微弱的、仿佛隔着无数时空维度传递而来的音节，飘散在这死寂得令人耳鸣的空气里。
方茶雾“再见。”
那不是告别。告别里蕴含着对过去的总结和对未来的期许，带着或悲或喜的情绪。
而这个声音里，什么都没有。它纯粹、干净，像一段代码执行完毕后弹出的确认窗口，像一个精密的程序在安全关闭前，发出的最后一声状态提示音。
它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程序关闭，连接断开。
然后，她便彻底消失了。
连同那身由亿万星辰编织而成的紫色长裙，那双蕴藏着宇宙生灭的星云眼眸，
那股仅仅是存在着，就足以让时空扭曲、万物臣服的至高意志，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她从未踏足过这间实验室。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战斗，只是一场集体性的、荒诞离奇的幻觉。
实验室里，只剩下被修复得光洁如新、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到的墙壁，冰冷的仪器，和三个瘫倒在地、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生命力、只剩下空洞躯壳的……人。
……
与此同时，“神之眼”中央监控室内。
巨大的环形监控墙上，上百个屏幕在同一时刻失去了所有信号。它们不再显示“方舟”内外的任何景象，而是变成了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雪花。
那“沙沙”作响的、无意义的噪声，像是宇宙背景辐射的哀鸣，充斥着整个压抑的控制室，宣告着某种至高权限的彻底终结。
年轻的助理早已在意志被碾碎的瞬间就昏厥过去，此刻正悄无声息地倒在散落一地的、已经毫无用处的数据报告中，人事不省。
唯有齐岳，还站在那里。
如同一座被风暴洗礼过的石雕，僵硬地、固执地，站在监控墙前。
他那身永远一丝不苟、象征着绝对权威与理性的银灰色制服，此刻布满了灰尘与细密的裂纹，像是即将崩碎的瓷器。
原本用发胶梳理得整整齐齐、连一根发丝都不会错位的头发，也散乱地被冷汗浸湿，狼狈地贴在额前。
他眼中的光芒已经熄灭，只剩下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在面对空空如也的赌桌时，那种茫然的、被彻底掏空的绝望。
他面前的巨大环形监控墙，所有的屏幕，都变成了雪花。
一片“沙沙”作响的、冰冷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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