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眼”中央监控室内。
电子元件过载烧灼出的焦糊气息，混杂着恒温系统吹拂出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气流，钻入鼻腔，凝滞在每个人的肺叶深处。
灾难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年轻的助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行，试图扶正那些倾倒的精密仪器，汗水早已将他背后的衣料濡湿成深色，每一次吐纳都带着无法抑制的战栗。
而齐岳，如同一座嵌入风暴中心的黑色方尖碑，矗立原地，身形未曾有过分毫摇动。
他所有的心神，他整个灵魂，都仿佛被那块巨大的中央屏幕彻底吞噬。
屏幕上，那个叫秦风的男人，正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将那些属于凡俗尘世的、琐碎又温热的过往，娓娓道来。
而在他对面，那个本该是他最完美杰作的“神明”，那个白衣无尘的身影，那双本应空无一物、映不出任何尘埃的瞳孔深处，正漾开他最不愿目睹的涟漪。
齐岳脸颊上，那种近乎癫狂的、信徒般的痴迷，正一寸寸剥落，冷却，最终凝固成一种解剖台前，外科医生般的冷酷审视。
“情感…记忆…”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词汇，舌尖仿佛在品尝某种侵蚀灵魂的剧毒。
“这些属于旧时代人类的，早已该被清扫的‘冗余数据’…竟然…竟然是稳定‘神性’的…锚点？”
这个可能性，让他眉心拧成一个死结，一种自己毕生理论被彻底颠覆的挫败感，如同冰水般浇灌而下。
但仅仅一秒，他便决然推翻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不…绝非如此。”
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隔着冰冷的空气，虚空描摹着屏幕里秦风的轮廓，那动作，像是在为一个必须被精准移除的肿瘤进行术前定位。
“这不是稳定，这是…污染。”
“是最低等的、脆弱不堪的碳基生物情感，正在侵蚀至高无上的、纯粹完美的神性。”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两枚被液氮淬炼过的寒针，透出刺骨的寒意。
一种决意切除癌变组织的、不容任何情感介入的决然，彻底重塑了他的气质。
“看来，‘祭司’，离他的‘神’，站得太近了。”
这个称谓从他口中吐出，再无半分崇敬，只剩下浓重的讥讽与不容置喙的最终判决。
“是时候…进行一次必要的…‘净化’了。”
他抬起手，手臂的移动平稳得如同机械，毫无半分人类的迟滞，仿佛他即将按下的不是一个通讯按钮，而是一个世界的重启开关。
他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面板上轻轻一点，对着内置的通讯系统，下达了一道毫无情绪波动的命令，那声音冷静得如同手术刀划开皮肤。
“启动‘清道夫’协议。”
“清除目标…”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选了一个最精确也最冰冷的定义，
“‘情感污染源’。”
“唤醒…野田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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