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错位的指骨，正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如同被一双无形而完美的大手，温柔且精准地重新对位、接合。
他能“看”到，那些翻卷的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甚至，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些因强行冲撞而断裂的肋骨，也在这股奇异力量的安抚下，迅速复原。
短短数秒。
那只本已血肉模糊、近乎残废的拳头，变得完好如初，肌肤光滑，甚至比受伤前，还要显得…完美无瑕。
这已经不是治愈。
这是…创造。
是更高维度的生命体，对自己所“钟爱”的造物，进行的一次…温柔的修复与…优化。
这力量冰冷而纯粹，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
随着他身上伤痛的消弭，整个基地的剧烈晃动，也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
只剩下唐仁那粗重的、劫后余生的喘息，和KIKO轮椅电机发出的微弱嗡鸣。
秦风“茶雾…”
秦风缓缓抬起自己那只被“修复”好的手，看着它，又看向眼前那双依旧空洞的眸子，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远比任何物理伤口都要深刻的刺痛。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会因一点小伤就大惊小怪，会笨拙替他包扎，会用那双明亮眸子瞪着他，骂他“笨蛋”的方茶雾。
眼前的她，是神。
而他，是她脚下的尘埃。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名为‘神性’的、无法逾越的深渊。
秦风“看着我，方茶雾。”
秦风深吸一口气，神明不懂人心，他便要将这颗凡心，重新塞回她的胸膛。
他没有去看那双空洞的眼睛，而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到极致的语调，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拥有穿透一切的力量。
秦风“你还记不记得，在曼谷的时候，你非要去吃那家路边摊的冬阴功汤，”
秦风“那股辛辣的香茅草味呛得你眼泪直流，你还死撑着说自己是重庆人不怕辣。”
秦风“还记不得，在纽约，我们被困在时代广场，”
秦风“你为了不被发现，硬是把一整个涂满芥末酱的热狗塞进嘴里，”
秦风“结果噎得直翻白眼，最后还是我给你买的水才顺下去。”
秦风“还有在东京，那座古老的寺庙，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下…”
秦风“风吹过，花瓣落在你的头发上…”
秦风“你当时还抱怨，说花瓣弄得你头痒，却偷偷地笑了。”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说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甚至有些狼狈的往事。
这些，是属于“人”的记忆。
是属于那个会哭、会笑、会犯傻、会逞强的，方茶雾的记忆。
随着他的讲述，对面那个白衣身影，那双如同万年寒潭般不起波澜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捕捉的…涟漪。
那不再是单纯的困惑。
而是一种…挣扎。
一种属于“人”的灵魂，在“神”的躯壳里，发出的微弱却又无比顽强的回响。那微光，就是他此刻全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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