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迷雾的黑暗中，一声尖锐的鸣叫撕裂沉寂。那声音不似任何已知生物的嘶吼，带着穿透灵魂的空灵，从万丈深渊底部向上蔓延，潜藏在黑暗里的庞然大物被唤醒了。暗流开始躁动，黑色的海水翻涌着漩涡，连最坚硬的礁石都在微微颤抖。
类人教徒乌庇鲁带着疯狂的笑容倒在血泊中，他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那双充满执念的眼睛至死都圆睁着。比优抱着苏醒的玲玲后退几步，目光突然被空中飘散的光点吸引 —— 那些光点汇聚成一只小鲸鱼的虚影，哀鸣着盘旋三圈，最终没入黑暗。
“那是...... 须鲸幼崽！” 比优的瞳孔骤然收缩，鳃部因震惊而剧烈翕动。他曾在海兵卫的古籍中见过记载：须鲸是海底最神秘的生物，性情温和却栖息在最深的禁区，它们出现时海水会化作乳白色的迷雾，接触到迷雾的生物会看见内心最恐惧的幻象；它们身躯庞大到能吞噬整座礁石群，而被吞噬的一切都会化作虚无的幻梦。
更令人心惊的是记载中的后半段：须鲸诞下幼崽后，会将毕生凝聚的虚幻之力注入幼崽体内，那是能扭曲现实的力量。
“原来如此......” 比优的后背渗出冷汗，“异教徒闯入禁区偷走了幼崽，还杀死了它。” 幼崽发出的悲鸣，无疑是在向深渊中的成年须鲸发出信号。他猛地想起创建海底结界的初衷 —— 祖辈们留下的文献明确记载，结界最主要的功能就是隔绝须鲸等外来生物的侵扰。
可现在，结界还能阻挡成年须鲸的怒火吗？比优低头看向玲玲，女儿正用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他深吸一口气，将玲玲抱得更紧：“别怕，爸爸会保护你。”
返回海兵部的路上，提莱雅思海都的居民已经陷入恐慌。街道上的琉璃灯明明灭灭，人鱼们抱着孩子往家里跑，嘴里念叨着 “白雾要来了”“须鲸要来了”。比优刚踏入兵部大门，就听见海兵长的怒吼声从议事厅传来。
“都慌什么！” 海兵长将一叠沐藻纸摔在桌上，苍老的脸上满是焦虑，“蓓纳微莎王城的紧急命令都看到了？再让恐慌蔓延，整个海底城市都会大乱！” 他看见走进来的比优，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须鲸鸣叫的消息已经传开，现在必须稳住民心。”
比优将玲玲交给部下照看，从怀中掏出回收的海之幼：“海兵长，我发现了更棘手的事。” 他把须鲸幼崽的遭遇和古籍记载一一说明，海之幼在灯光下微微闪烁，映得两人的脸色都格外凝重。
“胡闹！” 海兵长一拳砸在桌上，“那些异教徒竟敢招惹须鲸！” 他来回踱步，鳃部因急促呼吸而扩张，“命令下去，让你在内的五名队长带队巡逻，告诉居民这只是普通的深海异动，结界会保护大家。”
比优欲言又止 —— 他心里清楚，这个谎言维持不了多久。
域亡城业眼之都的殿堂里，赫勒斯与身后数名鱼人部下皆单膝跪地。他灰绿色的鳞甲上还沾着战斗的痕迹，伤口处凝结的血痂与泥土混在一起，腰间的弯刀在殿堂的幽光下泛着冷光。"启禀主人，追杀任务与生命银枝回收任务均已顺利完成。"
“很好。”sin 坐在高台上，黑色的长发垂落在黑色长袍上，“有了生命银枝，塞弥尼据点基本的魔素消耗问题解决，越空之门的维持与开启回归稳定了。” 他抬手示意，“止鸩将军。”
止鸩从阴影中走出：“属下在。”
“对于塞弥尼据点越空之门的开启，你有什么长久的维持方案？”sin 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止鸩微微躬身：“主人放心，为防止域亡城的魔素外流，也隔绝外界因素干扰，属下已命人制造新核心 —— 基于生命银枝原理，以活体生命产生魔素的装置。目前正在测试阶段，投入使用后效果定会远超生命银枝。”
sin 轻笑一声：“不愧是三将领中的智多星，行动总能快人一步。“
“为主人分忧是属下的职责。” 止鸩的铠甲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为防止塞弥尼再次被入侵，sin 决定加派人手。赫勒斯突然抬头：“主人，属下请求再次前往原世界。”
sin 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绿色的瞳孔仿佛能穿透灵魂：“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为何还要回去？”
赫勒斯深吸一口气，将须鲸即将入侵人鱼王国的事全盘托出。
“哦？”sin 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你该知道，我们在原世界的根基未稳，不宜过多干预那里的事务。”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却让赫勒斯的后背渗出冷汗，仿佛内心的想法都被看穿。
赫勒斯咬紧牙关：“属下明白。” 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心中只剩对那对人鱼父女的惋惜 —— 比优眼中的执着，玲玲纯真的笑容，都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短暂的沉默后，sin 突然开口：“我准许你的请求。
赫勒斯猛地抬头，满脸震惊。
“但你要付出代价。”sin 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在此之后，你将承受两百多年的囚禁，自愿吗？”
“是！” 赫勒斯没有丝毫犹豫，单膝叩地，“属下遵命。
业眼之都的议会结束后，sin 带着羽诺来到心中之境。与往常的静潭不同，这里被厚实的云层覆盖，脚下是白茫茫的云海，看不清是高空还是陆地，云雾中偶尔闪过细碎的光点，像散落的星辰。
“羽诺，今天我们学习最初的心智。”sin 的声音在云海中回荡。
羽诺挑眉：“最初的心智？是不忘初心吗？”
sin 摇头：“不，是孩童的想象、好奇与童真。”
羽诺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学的？” 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幼稚的东西。
“学习不难，难的是保持。”sin 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羽诺皱眉，心里嘀咕：这说的是人话吗？他回味着这句话，突然觉得似懂非懂 —— 想象需要思考，好奇需要探寻，童真...... 难道要阿巴阿巴？
sin 看出了他的疑惑，指着前方飘过的云朵：“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看云朵像什么。”
第一朵云飘过，羽诺立刻抢答：“像蘑菇！那朵像尖顶房子，还有那个，像弯腰的老奶奶！”
sin 拍手称赞：“很不错。现在加大难度 —— 用想象的事物来一场对决，让它们在云海中‘活’过来。”
羽诺的眼睛亮了：“好啊！”
一朵细长的云飘过，sin 率先开口：“这是一条小青蛇，藏在茫茫草原里，你能找出它在哪吗？。” 话音刚落，那朵云真的化作青色的小蛇，钻进下方的云海里消失不见。
羽诺指着一朵蓬松的云：“我的是雄鹰，眼神锐利，翅膀能覆盖天空，专门捕猎藏起来的小蛇！” 那朵云瞬间展开双翼，发出清亮的鸣叫，在云海中盘旋搜寻。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云海，不过须臾之间，雄鹰便锁定了藏匿在草原的小蛇。它收拢翅膀，如同一颗蓄势待发的炮弹，朝着小蛇疾驰而去，利爪寒光闪烁，势要将猎物擒获。
sin 轻笑：“我的小青蛇可不是普通小蛇。” 青色小蛇突然在云海中膨胀，化作一条粗壮的蟒蛇，鳞片在光线下闪着冷光，“它是草原里的伪装者，你的雄鹰敢下来，就是自寻死路。”
只是一刹那，巨蟒从草丛里弹射而出，闪电般咬住雄鹰的脖颈。随着一声凄厉的鸣叫，雄鹰的云朵轰然溃散。羽诺惊讶地张大嘴：“还能这样？我要换一个！” 他指向一团巨大的乌云，“这是双头魔兽，力大无穷，你的小蛇根本不够看！” 乌云翻滚着化作狰狞的魔兽，两颗头颅同时发出震天咆哮。
“未必如此。”sin 的蟒蛇突然钻进旁边的云团，与大片云海融合在一起。“它现在融入了集体，进化成了嵌合蟒。” 无数小云块汇聚成巨蟒的形态，向双头魔兽喷出白色的 “进化之光”。
羽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魔兽头颅被白光消融，只剩下一颗脑袋在云海中挣扎：“玩赖啊！”
“这也是想象的一部分。”sin 的声音带着笑意。
羽诺不服气地指向另一朵云：“魔兽死后化作不屈的战士，他拿着巨剑，专门屠蛇！” 那朵云化作身披铠甲的战士，手中的巨剑闪着寒光，一剑将嵌合蟒劈成两段。
“没用的。”sin 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我的蛇只是舍弃了躯壳，你看 ——” 被劈开的云蟒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周围的云海中，“现在，这里所有的云都听我指挥。”
整片云海开始翻涌，形成巨大的漩涡，将战士的云朵层层包围。羽诺气鼓鼓地跺脚：“你作弊！”
sin 的身影从云海中走出，绿色的瞳孔里映着翻腾的云浪：“想象是创造的源泉，好奇是探索的动力，而童真是直面问题的勇气。很多人长大后会失去想象，变得思维僵化；放弃好奇，目光越来越短浅；面对简单的问题，却习惯复杂化，最终找不到出路。” 他抬手搭在羽诺的肩膀，“能保持孩童般的心智，不被世俗同化，才是最难的。”
羽诺低头踢着脚下的云朵，小声问：“那我...... 有这种心智吗？”
sin 轻笑：“你有，但还需要磨练。”
提莱雅思海都外围，海兵卫正紧急疏散海都外的村落。悬浮的幽光水母发出幽光，照亮人鱼们慌乱的身影。“快！” 一名队长嘶吼着，指挥大家进入海都避难。
远方的海平面已经泛起诡异的白色，那白色像活物般缓慢蔓延，所过之处，珊瑚失去色彩，游鱼翻着肚皮浮上水面。须鲸的鸣叫声越来越近，每一次鸣叫都让海底震动，连坚固的传送阵都在微微颤抖。
玲玲趴在家里的窗台上，小手扒着琉璃窗沿。她看着远方的白色迷雾，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海兵卫资料库里，比优正疯狂地翻找档案。沐藻纸堆成小山，他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记载着先辈们抵御深海巨兽的方法，却唯独没有关于须鲸的应对策略。“怎么会没有......”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鳃部因缺氧而微微发紫。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一本边角磨损的蓝色封皮笔记引起了他的注意。封面上画着结界的符文，与他在地下工厂看到的废水颜色如出一辙。他颤抖着翻开笔记，里面的字迹娟秀，记录着结界的运作原理 ——
“结界核心需汲取海量魔素维持，初期以深海晶石为源，后因晶石耗尽，转为汲取......” 笔记的后半段被水渍模糊，但 “生命” 两个字依然清晰可见。
比优的心脏猛地一沉 —— 乌庇鲁说的是真的！结界果然在汲取生命的魔素！他想起那些患素流症的人鱼，想起地下工厂里被浸泡的异种，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还在找吗？” 海兵长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可藻茶。
比优将笔记递给他：“海兵长，您看这个。”
海兵长翻看几页，眉头紧锁：“我确实听说过，结界初期会噬取生命，但后来据说找到了可持续的能量源，所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比优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结界用来抵御须鲸，却需要海量魔素；难道结界用的是须鲸的力量？
“我明白了！” 比优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向后滑动，“之后的结界是靠须鲸的力量维持的！” 他激动地比划着，“须鲸诞下幼崽后，力量被消耗，自身已不足以维持结界。结界失去能量源，才开始疯狂汲取海底生物的魔素，导致素流症蔓延！”
海兵长恍然大悟，却又皱起眉头：“可须鲸在深渊禁区，怎么给结界供能？”
“一定有能量传输的通道，也可能传输通道出现了问题！” 比优抓起笔记就往外跑，“我去监狱调查被关押的异教徒，或许有人知道！”
提莱雅思海都的监狱建在海底岩层深处，潮湿的石壁上渗着水珠，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水滴滴落的声响。比优穿过层层牢房，里面的人鱼教徒大多眼神空洞 —— 有的因素流症发作而蜷缩在角落，有的则麻木地望着石壁，对王国的存亡漠不关心。
他从第一个牢房问起，得到的不是沉默就是嘲讽。“都要被须鲸吞了，还管什么结界......”
“你们这些海兵卫，早就该完蛋了......”
直到走到最深处的牢房，他遇见了一个蜷缩在阴影里的人鱼教徒。那人的鳞片已经脱落大半，露出溃烂的皮肤，却依然保持着清醒的眼神——据有关信息，那是曾经整日追随在乌庇鲁身边的异教徒。
“你知道结界的能量通道在哪，对吗？” 比优盯着他的眼睛。
教徒抬起头，干裂的嘴唇扯出一抹冷笑：“告诉我，你愿意用什么换这个消息？”
“我可以帮你申请减刑。”
“减刑？” 教徒嗤笑，“我要自由。”
比优犹豫片刻，点头：“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放你走。”
教徒的眼睛亮了：“你知道吗？海底结界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抵御须鲸，也不是为了保护城市而建的。”
这句话像惊雷在比优耳边炸响，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石壁上：“你说什么？”
教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疯狂：“它真正的用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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