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决斗的余温尚未散去,衍洫将军望着昏迷被抱走的赫兹,铠甲下的眼神泛起涟漪:“寂浩那家伙... 真是意想不到的展开。” 他双手交叉,冷硬指节在臂甲上发出哒哒的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看来我有些低估这几个小家伙了。”
主观台上,羽诺握紧扶手。赫兹最后以断臂破局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些曾与自己并肩的同伴,此刻竟如出鞘的利刃般耀眼。“短短三转,他们真的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他望向场下欢呼的人群,突然感觉与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无形的鸿沟,“难道我早已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维利尔与杰洛站在场边,两人兴奋地击掌。维利尔眼中闪烁着光芒:“看到没!赫兹做到了!将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杰洛则沉稳地点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即将开启的决斗场,心中暗自鼓劲:“我也不能输。”
随着一阵尖锐的哨声,格勒尼尼跃上石柱,手中的 “麦克风” 再次闪烁微光:“第二场决斗,现在开始!新晋域将杰洛,对决止鸩将军!大地的咆哮撼动坚石,天空的主宰俯瞰众生!祖龙人与翼人的碰撞,究竟谁能打破宿命的枷锁?让我们拭目以待!”
止鸩展开漆黑的羽翼,羽毛上流转的暗紫色纹路如致命毒药般诡秘。他落地时悄无声息,却让空气泛起阵阵寒意。“这一场,本应毫无悬念。”他望着对面的杰洛,心中疑惑丛生,“主人为何要安排这场对决?难道是想让他尽早认清现实?”
然而,杰洛笔直地站立着,脊梁挺得如同一杆长枪。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烧着炽热的斗志:“将军,我虽不善战空,但我绝不会轻易认输。”
止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弹,一根羽毛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杰洛只觉脸颊一凉,身后的石柱已轰然倒塌。碎石飞溅中,他瞳孔骤缩:“好快的速度!”但想起赫兹创造的奇迹,他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我也可以,一定可以!”
杰洛怒吼着冲上前,拳风带起地面的尘土。止鸩却化作漫天羽毛,轻盈地避开攻击。每一次杰洛的拳头砸向地面,都会掀起一阵气浪,坚硬的石板如蛛网般裂开。
格勒尼尼站在摇晃的浮板上,急得直跳脚:“喂!你们别把场地又拆了啊!维修起来很费劲的!”但激战中的两人充耳不闻。杰洛的攻击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藏玄机 ——他故意将场地破坏得千疮百孔,只为等待最佳时机。
“犁造石笋!”杰洛单膝跪地,掌心贴地,魔素如流水般注入地面。刹那间,无数根粗细不一的石柱破土而出,如同一把把刺向天空的利剑,将止鸩困在中央。格勒尼尼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天才!杰洛竟复制了赫兹的战术!这就是弱者的智慧!”
“哼,有点意思。” 止鸩冷笑一声,跃上石柱顶端。黑色羽毛突然化作数百只乌鸦,在空中组成巨大的漩涡。旋风裹挟着羽刃与砂石,如同一台绞肉机般向杰洛碾来。石林在狂风中颤抖,石柱接连断裂,杰洛的衣衫瞬间被撕成布条,身上布满血痕。
风沙灌进眼睛,他只能凭借本能挥舞拳头。黑暗与剧痛中,杰洛的意识逐渐模糊。“难道... 这么快结束了吗?” 无尽的黑暗裹挟着刺骨的迷茫,就像曾经的痛苦将他拽回那个破旧的小镇 ——
十二岁的他踮着脚,膝盖抵着斑驳的围墙。武馆内传来的吆喝声、拳脚击打沙袋的闷响,像磁石般吸引着他 —— 在限魔令高悬的年代,魔法成了贵族与特殊职业者的特权,唯有武学向平民敞开怀抱。看着馆内弟子腾挪翻转的身影,他喉咙发紧,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杰洛坚信,当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出拳如风,就能握紧守护家人的力量。
“臭小子!” 后颈突然传来刺痛,父亲粗糙的手掌像铁钳般揪住他的耳朵,“又来这里发什么疯?
杰洛挣扎着踢腿,破旧的布鞋在砖墙上蹭出灰痕:“我要学武!不想一辈子打铁!”
“学武?” 父亲的唾沫星子溅在他脸上,“武馆能让你吃上饭?能给你娶媳妇?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拖拽的力道让他踉跄,膝盖重重磕在石板路上,渗出的血珠很快被尘土覆盖。
深夜的铁匠铺里,风箱的吱呀声和父亲的鼾声交织。杰洛蜷缩在草堆上,盯着墙上自己用木炭画的拳脚招式。月光透过裂缝洒进来,他对着影子比划,想象自己是行侠仗义的英雄,能保护所有人 —— 保护总是被欺负的普络纷,保护那些和他一样,在限魔令下挣扎的平民。
随着年岁增长,普络纷柔软的发丝、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成了他藏在心底最甜的秘密。那天偷学被发现后,他拉着普络纷狂奔。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普络纷急促的呼吸扫过他手背,脸上的红晕比晚霞还要艳丽。
“普络纷...” 他停下脚步,胸口像揣着只慌乱的兔子,“我喜欢你,做我恋人好不好?”
对方愣住的表情、迟疑后绽放的笑容,还有十指相扣时的温度,都成了日后刺痛他的针。可不知从何时起,普络纷看他的眼神开始躲闪,约好的见面总是爽约。
小河边的芦苇沙沙作响,普络纷转身要跑的瞬间,杰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为什么躲着我?” 他抓住对方手腕,却触到一片冰凉,“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普络纷猛地别开脸,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他的睫毛沾着霜花般的水珠,却倔强地不肯回头。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说出来不好吗?”杰洛的声音在发抖。
“你没有错。” 普络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为什么?”杰洛扳过对方肩膀,却看见普络纷泛红的眼眶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恐惧、愧疚,还有某种近乎解脱的决绝。
普络纷突然扯开杰洛的手往后退,后腰撞上粗粝的树干。他扯开领口不明显的喉结,呼吸急促得像濒死的鱼:“因为我是男的!这些满意了吗!?”
“什么!”杰洛踉跄着扶住树干,回想着种种经历。他死死盯着对方泛红的眼眶,忽然抓住那只冰凉的手:“不要在骗我了,你怎么可能是男的,每天还粘着我...”
“粘着你是因为你人很好,实力又那么厉害!”普络纷的眼泪终于决堤,混着鼻涕滴在杰洛手背上,“只有和你在一起,那些人才能正眼看我!”他突然扯掉束发的丝带,乌发如瀑布散开,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天答应你的告白,不过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杰洛感觉脚下的土地在塌陷,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那么多年,我不可能没发现...”
普络纷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他抹了把脸,扯开腰带的动作带着破罐破摔的狠劲:“事已至此,难道你想让我脱裤子说话吗?”
杰洛不停晃动着不相信的脑袋,当布料滑落的瞬间,杰洛感觉有把重锤砸在天灵盖。河边刺骨的寒风扑在脸上,却比不上心脏被剜出空洞的疼痛。普络纷泛红的眼眶里盛满讥讽:“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是个男的!”
沉默许久,杰洛缓缓抬起头。在嘴角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 还是朋友,对吗?” 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要从胸腔深处剜出块血肉。
普络纷愣住了。他看着杰洛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的泪,忽然想起四岁那年,自己被欺负时第一个冲出来护着他的少年,也是这样倔强地仰着头。喉咙突然发紧,他别开脸,声音闷闷的:“嗯。”
寒风掠过树梢,卷走了最后一丝对话的余音。杰洛望着普络纷远去的背影,抬手捂住胸口 —— 那里空荡荡的,像被剜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却还在徒劳地跳动着,试图拼凑出记忆里永远不可能存在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