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侯看似尊荣,实则圣心难测,正在多方押注。
世子体弱,并非良配,更像是稳住某个势力的纽带。
而她这个苗疆来的世子妃,在这棋局里,像是一枚突兀又微妙的棋子。
阿箬带回了消息:那套茶具是顾云珠从自己私库里取的,但前几日,侯夫人的陪嫁嬷嬷曾“好心”帮顾云珠整理过库房。
而裴首辅府上,近日似有太医频繁出入,据说是裴老夫人旧疾复发。
裴老夫人?
苏嘤想起裴瑾之转身时,心底一闪而过的某个冰冷念头里,似乎提到过“母亲近日精神不济”……
机会,有时就藏在细微的关联里。
不久后,宫中举办赏荷宴,永定侯府女眷皆在邀请之列。
苏嘤作为新妇,首次在京中贵眷圈亮相。
宴上,珠环翠绕,香风扑面。
贵女命妇们言笑晏晏,互相恭维,心底却各自盘算着家世、夫君、子嗣、利益。
苏嘤安静地坐在顾云珠下首,垂眸倾听这浮华背后的真实心声,如同欣赏一曲嘈杂却信息丰富的乐章。
她注意到,裴瑾之的母亲,裴老夫人并未出席。
几位与裴家相熟的夫人低声交谈,面露忧色:“裴老夫人这病拖了有段日子了,太医院束手无策,说是心绪郁结,惊悸不安,汤药难进……”
惊悸不安?心绪郁结?
宴至中途,一只通体雪白、翅带金斑的罕见凤蝶不知从何处飞来,在女眷席间翩翩起舞,引得众人阵阵低呼。
那蝴蝶似乎被沈芷瓷鬓边一朵新摘的玉簪花吸引,竟绕着她飞了两圈,最后轻轻落在她搁在案几的指尖上,微微颤翅。
这一幕颇为唯美灵动,不少目光投来,包括上首几位王妃、公主。
顾云珠眼中闪过嫉恨,低声嘟囔:“招蜂引蝶!”
苏嘤恍若未闻,只静静看着指尖蝴蝶,用几不可闻的气流轻轻吹拂它。
片刻后,蝴蝶翩然飞走。
隔日,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在京城某些圈子流传开来:永定侯府那位苗疆来的世子妃,似乎有些奇异的亲和力,连罕见的灵蝶都愿亲近。
传闻苗疆女子常与自然万物沟通,或有安抚心神之能。
流言悄然蔓延。
几日后,永定侯夫人突然将苏嘤唤至正院,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挥退左右,看着苏嘤,眉心微蹙:“裴首辅府上递了话,裴老夫人病中烦闷,想听听各地风物趣谈解闷。听闻你来自苗疆,山川风貌与中原大异,可愿过府陪伴老夫人说说话?”
侯夫人心中思绪翻腾:「裴瑾之竟亲自开口……虽说是老夫人之意,但这丫头……罢了,若能借此与裴府交好,于侯爷大事有利。只是需提防这丫头借机生事,或攀了高枝忘了本!」
苏嘤垂首,恭顺应答:“母亲吩咐,儿媳自当尽力。只是儿媳年轻识浅,恐言语不当,冲撞了老夫人。”
“你只需谨言慎行,多听少说,讲讲苗疆风俗便是。”侯夫人叮嘱,眼神带着审视。
苏嘤应下。
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讲故事”。
这是裴瑾之的回应,也是一次新的试探。
他听到了关于“灵蝶”的流言,或许也查了她所谓的“驱虫秘药”,现在,他要将她放在更近的距离观察。
踏出正院时,阳光有些刺眼。
苏嘤抬手遮了遮,腕间皮肤下,那安眠的蛊虫轻轻蠕动了一下。
裴府么?
她也想看看,那位心里想着掐断她腰肢的首辅大人,和他那“惊悸不安”的母亲,到底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