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澎湃的雨声,朴成淏偌大的房间显得无比空荡,他肿胀的双眼每眨一次眼都觉得万分酸痛,他不明白,他害怕。
害怕他的姐姐被母亲赶离这个城市,害怕再也无法见到心中所念之人。
夜里,他计算好姐姐的下班时间,但是房间的门被锁了,他只能从窗户出去。
他用绳子绑住自己的腰,顺着绳子从三楼窗户往下攀,好在常常锻炼,这一套动作对他来说不是很难。
大雨拍打在地面上,朴成淏翻墙离开,撑起一把雨伞,心里下了决心的要留下姐姐,最起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朴成淏喊了一句“姐姐”。
像从前那样,钻进她的伞下,用星星眼看她。
明明是面对想要分手的人,却始终忍不下心去不爱她。
朴成淏看着她无所适从有些诧异的样子,轻轻揽过她的脑袋吻了上去。
雨水落在他们的身体上,耳边除了雨声没有任何其余杂音。
对方将朴成淏推开,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好像还淋湿了她的眼睛。
在这种时候,朴成淏连听她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了。
朴成淏看出来了,她一心想要离开。
她的眼神里甚至不存一丝留恋,怎么会呢?从前说要永远陪伴我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的。朴成淏心里一阵又一阵地刺痛。
“我们的爱,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冬天罢了。”
她异常冷静地说。
朴成淏的脑子里像是被塞满了棉花,根本没办法理解她说的话。朴成淏只想知道也只能知道,她到底会不会离开。
她说不会。
朴成淏不信,攥紧双拳,又讨厌自己变得不相信姐姐。
姐姐,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我好想你,从前的你,看向我的眼睛带着爱意的你。
如果真的不会离开就好了,不爱了也没关系,起码我还能偷偷见你,用偶然的一瞥来填补我因思念而被掏空的心脏。
朴成淏那晚偷偷回了别墅,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姐姐离开的画面,怎么会呢?十七年人生里都一帆风顺的朴成淏,为什么偏偏在这段恋爱里失败地这么彻底?
红肿的眼睛又流下泪来,刺痛的不止是眼角,还有被破碎的心。
朴成淏夜里又溜了出来,夜里仍在下雨,他躲在姐姐的出租屋前,走廊的灯光很暗,比他家里的暗好多好多,可是他觉得好舒服。
和以前淡淡的姐姐一样,明明她的爱表现的没有那么热烈,却总让人想全身心投入其中。
困意袭来,朴成淏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无一不与姐姐有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
快天亮的时候,出租屋里传出丁零当啷的声音,朴成淏从梦中惊醒,凑着门听了一会后,慌慌张张蹑手蹑脚地下楼躲了起来。
姐姐拖着行李上了出租车。
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的朴成淏快要将手掌掐出血印,眼里尽是不屈与悲愤的泪水。
事到如今还要骗我?
朴成淏想要去找她理论,但是刚踏出一步,又缩了回去。
或许姐姐已经被他折磨得够累了。
朴成淏不知道“不爱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想尽可能地理解姐姐。
出租车嘟嘟往前开,周遭一切都没有改变,欢声笑语的世界里朴成淏沉默地、呆愣地,一直盯着出租车,追上去的冲动不知道是怎么被控制住的,直到出租车彻彻底底离开朴成淏的视线,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好多年后,朴成淏又遇到了很多人,可是有时他还会想起姐姐,与众不同的姐姐。
想念侵蚀了过去的朴成淏,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教会了朴成淏何为“爱”。后来自己离开家在全世界奔波的时候,他才明白何为“不爱”。
有次在加州滑雪,异国他乡猛然间听到国语,还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朴成淏回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侧脸。从前趴在他姐姐的怀里、肩膀上,抬起头都是这个侧脸,让他魂牵梦萦、日思夜想。
雪白的世界里这张侧脸变得透亮,一向憔悴的眼睛倒映着洁白的雪地。
许久,朴成淏回过头,轻笑了一声。
朴成淏的视线经常看过去,不免被对方发现。
对方走向朴成淏,朴成淏第一次从她的脸上见到这样明媚的表情。
“你好?我们认识吗?我看你有些眼熟,而且你刚刚也一直在往我的方向看。”
困惑的声音让朴成淏有些心颤,但是朴成淏却只是微微蹙眉看着她,好像要看穿她的眼睛。
她更加困惑,两眉之间升起浅浅的川字纹,再次问道:
“我们……认识吗?”
半晌,朴成淏微笑着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