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自从上次墨轩换完点心回来也不往外跑了，天天就窝在沈奕房里，连晚上睡觉都要赖着不走

“墨公子，你不忙了?”头一天沈奕还像模像样的出言赶他。结果墨轩张口就来“叫公子就生分了，照人家给我算的，你该叫我相公”次次说的沈奕面皮发红还次次撩拨的花样不同，玩的不亦乐乎，像是看不腻似的，几次下来沈奕也懒得去理他，结果某人很是不自觉。这几年总是如此

月初荷花开的正茂，墨轩不知道从哪儿整来一车莲蓬在沈奕的院子里堆成了一个小土坡，之后便日日剥

“你剥这么堆莲子干嘛”沈奕只觉得他烦，墨轩委屈巴巴“我在自己家还做不了剥莲子的主吗”

剥莲子沈奕当然不管，甚至巴不得他安生待着，可…“你干嘛非要拉着我”沈奕着实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人

“莲子好啊，莲子糕、莲子糖，都好吃”墨轩剥出一粒塞进沈奕嘴巴里“过两天做出来你好好尝尝，都是你的劳动成果”沈奕嚼着嘴里的莲子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么多，是想着吃到过冬吧”。

两天后，沈奕看着桌上，清炒莲子，莲子银耳羹……就连炒蘑菇里都要放上些莲子。沈奕握着筷子一动不动，坐在对面的墨轩干笑了两声“那个，吃莲子对身体好，多吃点”……然后，打这天起一日三餐都有属于莲子的影子

可能是某个罪魁祸首心虚，一连几天都很安静，还了沈奕几分清净。但人都是不禁夸的

“小哑巴，看！”真的只是安静了几日，墨轩将一只四方的纸风筝放到石桌上给沈奕看，沈奕瞧瞧风筝又瞧瞧他“我以为你去忙了，结果是画了个只有两粒芝麻的饼”

“……”墨轩顿了一下“什么饼什么芝麻，这是你！”还伸手指给沈奕看“这是眼”沈奕无言半天“所以我是个圈吗”。其实墨轩原本的意是“团子”，因为那天在死巷子里的场面，在墨轩眼中就如一群灰石块围着一只白团子，两方都没杀伤力，可是那群灰石块再怎么折腾，白团子依然是白团子。

而现在墨轩也辩解不出什么，只得从沈奕的房里拿出支笔，在纸上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沈奕探头一瞧这分明是“长虫的土豆”

无奈扶额“你以后别再糟蹋东西了”

“我这不是要出去一趟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想做个风筝给你”墨轩成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像是遭了什么冤。沈奕想起了墨轩浑身是伤的样子“杀手……很危险，会被仇人追杀吧”。墨轩笑笑“我多聪明啊没人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又凑近沈奕“我会易容，厉害吧”

沈奕被墨轩呼出的热气弄的耳朵痒痒的和他隔开了些距离“那你长什么样”墨轩不说话沈奕又低头比划“不方便就罢了”也是这么重要怎么能随意告诉别人……

“我本相就是这么英俊潇洒，你看着还满意吗”

沈奕眨巴着眼，这个人……“还，行吧”墨轩又拈起一块绿豆糕递到沈奕唇边“还行那不就是好看，既然好看那你就是很满意喽，既然都满意了，那不如叫声相公来听听”

沈奕满脸通红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多的歪理“你不是有事，还不走”说完还生怕人不走，还出手帮了他一把。

墨轩看着对自己关上的门心情还是很好，临走还不忘提醒“记得玩玩那风筝，我做好久的”

沈奕可算松了口气这人一贯会欺负人，搅人心神，麻烦的很。现下一走沈奕开心的不得了，由此待了三个月，换往日某个烦人精早该回来，可这次却迟迟不见。

沈奕每天又成了院子里浇浇水，拿本书再去大门口附近坐坐。偶然看见家里徐妈端着盆水往东边走去，东，墨轩那家伙不就住东面吗，手比脑子先一步动作拦住了徐妈，比划了半天求着徐妈带自己一起去打扫。

说实话沈奕还没来过这儿呢，墨轩天天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就跟自己没地方住一样，沈奕打量了一圈，这房子里真的没什么生气，桌凳上都盖着一层薄薄的灰

“沈公子啊，你看这随便擦擦就行，我先去换被褥，少爷他总是不回来，但被子还是要勤换的”徐妈将洗好的抹布交到沈奕手上，什么都没提就只叫他随意擦，显然看出沈奕没打扫的经验就是一时兴起的。完全是为了给沈奕解闷才带着他

沈奕他的确是不会，只是突然好奇墨轩的房间是什么样的边跟来了，此时正一边囫囵擦着一边跟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四处打量，脚下一点点挪动着。不一会儿就擦到了书柜。

书柜上摆放着不少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竹笛有之，文玩有之，随口吃剩的点心亦有之，还有…一株已经半死的竹子，真是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半本书册，沈奕看的直摇头。心疼的将那株即将离开人世的竹子抱到了怀里，结果这一抱还拖出了其他东西

一个红色的锦盒被沈奕不小心带到了地上，里面摔出来一块不大的玉，沈奕弯腰捡起，那是一块玉制的长命锁……沈家惨遭灭门之前沈奕也有这么一块，也是玉制的……沈奕一时有些失神手指摩挲着，突然一顿，好像这里的纹路有点奇怪，沈奕将长命锁翻转了一面，背面因为刚才的磕碰碎出了一个小小的坑，但不妨碍沈奕认出那个小坑出有个明显的“亦”这个字的下半部分也猜得出来，这就是他当初的玉佩。当初他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愿意再带看上去这么幼稚的东西，所以就自顾摘了放进了锦盒里。

沈奕真的许久没见过它了，谁想再见会是在这儿，墨轩这儿，偏偏就是在墨轩这儿。沈奕将手硌的生疼也止不住的抖，慌乱的将它塞回锦盒里扔回书架忙不失的跑了，出门徐妈喊他都没有听见，一口气跑到了卧房

“我的长命锁该跟着沈家变成那堆废墟的一部分了，怎么会在墨轩那儿……”沈奕的大脑被一些念头塞满了 “可能是他知我惦记帮我寻回来的……也可能墨轩从别人手里得来的，可是从谁手里得来的，只能是凶手” “墨轩认识凶手” “墨轩瞒着我把凶手隐藏起来了” “或许他是从小贩手里买的” “墨轩独来独往哪里来的朋友”“墨轩是…”…太多的可能性已经乱成了一锅，沈奕突然就庆幸墨轩还没回来，他忍不住将所有可能性都指向外界。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是他……

“徐妈？”换做往常一旦过了三个月回来沈奕一定是等在门口的，可这回墨轩却连一片衣角都没看到不禁奇怪“沈奕呢?怎么不见他人”

徐妈哪里啊看得出只道“沈公子从上个月底就有一阵子没出来了”

上个月…… 墨轩记得上个月是沈奕生日来着，心里嘀咕“果然孩子养娇了，一个手工风筝已经打发不了了，这下怎么哄”走到沈奕的卧房

人倒是老老实实的在屋里写字呢“哎呀，我这辛苦回来，怎么不见有人高兴啊”墨轩随手抓来一串葡萄吃，一边凑近看沈奕写字。“……”沈奕手里毛笔在纸张上方顿住一滴墨顺着笔尖滴在白色宣纸上，染了一大片，随后动笔“怎么这次这么久”

“哎，可是累坏我了，两个事撞到一起了”动作熟练的卖起了惨

沈奕斜眼看着恨不得瘫在自己身上又暗暗使劲怕压着自己的墨轩，眸中神色变换不清“墨轩，我想报仇”。墨轩看着纸上的字，笑容慢慢扬起“你这小哑巴从我收留你你就一直想报仇，当我不知道?”

“墨轩，教我习武吧”

墨轩噗嗤一笑“你这弱柳扶风的样子不适合习武的，倒是你经常看那些医书，你可以学着炼药啊。不过我不会炼药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的仇人你知道是谁吗，我见过他吗”

“……”墨轩拨弄着沈奕的发梢“你大抵是见过的”

“你不告诉我是谁吗”

“沈奕那么聪明不用旁人告诉的”

沈奕看着他，如果他会说话的话，一切都会变得很轻松，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了，可惜沈奕真的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接追问他吗？这世间最挨不过的不外乎杀亲之仇…可……

“小哑巴，我接了一桩生意”墨轩的脸上从来都是挂着笑的“我要抛下你喽～”

一句话将沈奕混乱的思绪打的更乱“要去多久”

“秘密，或许能久到你把我都忘了。忘记一个人是很轻松的事”

沈奕无奈“我只是哑巴，不是傻子”

“谁知道呢，他们可都是三个字呢”墨轩笑的越发灿烂，逗沈奕真的是他怎么都玩不腻的消遣，这么看还真的有点舍不得呢

当然这些沈奕是知不道的，他只能看见墨轩越发肆意的嘴角“那我也能忘记那个杀了我全家的凶手吗”

“……”墨轩少见的叹了口气“别想那么多说不定我回来那天你就突然告诉我你报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