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从梦境中醒来，醒来已是傍晚。
这一次，没有幻境，没有试炼，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
只有一片真实的海棠花林，在月光下安静地盛开。
众人倚靠在老海棠树下，芸汐颜也跟着坐下，怀里依旧抱着那本《玄冥禁录》。书册今夜格外安静，没有发烫，没有异动，只是静静地贴着她的胸口，像一个沉默的陪伴者。
她闭了闭眼，虽是闭目养神，可心思却不在。她又做了一个梦，久到…很久很久而是更久远之前，久远到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的时候。梦里的人突然开口“你喜欢什么花？”，声音清朗温和，像春风拂过琴弦。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梦？
芸汐颜怔了怔，才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
她低头看着脚下铺满花瓣的小径，想了想，轻声回答：
“海棠。”
那人似乎笑了。她看不见他的笑容，但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柔和了些。
“是‘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海棠？”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
芸汐颜愣了愣。
这句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无论她多努力的回想着，可脑海中却只有一片空白，和一句没来由浮上心头的话——
“不是。”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是‘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的海棠。”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人忽然转过身来
芸汐颜怔怔地看着他，或许有一瞬间是心脏有一种痛苦的感觉，明明能看出是痛苦的可偏偏跟没有心的一样没有情绪。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感受不到痛，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让自己感到熟悉又陌生
突然，那个人又消失了，梦也开始褪色了
海棠花、月光、那个有着异瞳的男人，都在她眼前一点点淡化、透明、最终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虚无中。
只剩下一句话，在她即将醒来的边缘，轻轻飘入耳中——
“再等等。”
“就快……结束了。
芸汐颜猛地睁开眼。
天还没亮，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暗红的余烬在晨风中明明灭灭。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但月光尚未完全退去，惨白的光线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眼天空。天空已经开始翻起鱼肚白
指尖触到的皮肤是冰凉的，没有任何温度残留。
但梦里的触感……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现在还能回忆起他指尖的温度，他身上的气息，他眼中那种复杂的
明明能看出是他的眼神是痛苦的，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还有那句话。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芸汐颜低声念了一遍这句诗，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不是完整的记忆，而是一种“感觉”。
她好像……曾经在某个深夜，真的点过高烛，照着海棠花，直到天明。
凤依依“芸汐颜？”
轻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凤依依不知何时醒了，正担忧地看着她：
凤依依“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芸汐颜摇摇头，想说“没事”，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凤依依递过来一个水囊。芸汐颜接过来喝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让她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天亮了。”凤依依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该出发了。”
其他人也陆续醒来。
简单收拾后，七人再次踏上前往玄冥海深处的路。昨夜那场梦像一滴落入静水的墨，在芸汐颜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但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她想起梦里那个男人，想起他眼中深沉的歉疚，想起他说“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下这么久”。
令狐九天回头看了一眼老海棠树想起一些往事：“三百年前，他送给凤依依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一枝海棠。”
“那时候的他们还没在一起，只是……互相有好感。”令狐九天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花递给凤依依，说‘路上看见的，觉得你会喜欢’。”
“其实，那枝海棠根本不是‘路上看见的’。他为了找开得最好的一枝，跑遍了青丘周围所有的山头。”
有些人，似乎总是这样。
不是不懂爱，不是不会爱。
只是他们的爱，总伴随着错过、等待、和来不及说出口的遗憾。
有些事，只能自己消化。
有些谜，只能自己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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