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二家的那间茅草房,早被岁月啃得满目疮痍——秸秆朽得一碰就掉渣,屋顶漏着天,下雨天锅碗瓢盆都得拿来接水,风一吹,四面墙都跟着打颤。
他是个命苦之人,十五岁那年,爹娘突然双双病倒,咳嗽声日夜在破屋里打转,人也一天天瘦成了骨架。
从那天起,刘老二没再歇过一天: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去地里上工,正午顶着毒日头帮人挑水搬货,傍晚还得绕去山上砍捆柴,就为多攒两个铜板抓药。
药汤熬了一锅又一锅,爹娘的气却越来越弱,他攥着皱巴巴的钱袋跪在床边,只恨自己没本事留住人。
十八岁那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先是爹没熬过去,没过半月,娘也握着他的手闭了眼。
送葬那天,刘老二就着雪水咽了口冷馍,看着爹娘埋进土里,再回头,只剩空荡荡的茅草房陪着他。
从那之后,刘老二像被抽走了魂。地里的活计撂了,帮工的活也不去了,往日里挺直的腰杆弯了大半。
如今的他,每天揣着个破麻袋,在镇上的垃圾堆里翻找能换钱的瓶瓶罐罐,饿了就买个凉馒头,渴了就喝口路边的井水,那间破旧的茅草房,成了他唯一能遮风挡雨,却也装着满肚子苦水的地方。
刘老二家的破门根本没装锁,几根朽木搭成的门闩一推就开,吱呀一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寒小羽放轻脚步往里挪,刚跨过门槛,就见屋角立着个清瘦身影。那身形挺拔利落,绝不是常年佝偻着捡破烂的刘老二。
她心头一紧,刚要出声喝问,那身影竟像抹烟似的瞬间移到她跟前。
一只温热的手迅速捂住她的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稳,低沉的男声贴着她耳边响起:“我不是坏人。”
寒小羽听到声音猛地抬眸,瞳孔骤然收缩,满是震惊。
昏沉的光线下,少年面如冠玉,眉梢眼角透着清俊,可让她心头震颤的不只是这份好看,更是那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她喉间发紧,几乎是凭着本能,从喉咙里挤出那个名字:“苏念羽?”
少年有些疑惑,缓缓松开了手“苏念羽是谁”
寒小羽一愣“你不叫苏念羽?那你叫什么”
“在下苏砚”少年淡淡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阴森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一面巨大铜镜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两人笼罩其中。
寒小羽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整个人便被吸入了镜中世界。
当寒小羽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奇异的空间,四周都是无尽的镜面,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自己和苏砚面容。
她试着向前迈出一步,却听到无数脚步声从不同方向传来,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这空间里同时行动。
“苏砚!你在哪?”寒小羽大声呼喊,声音在镜面之间不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苏砚也被困在了这片镜面世界的另一处。他发现自己的法力在这里受到了些压制“这是……镜中?”苏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眉头微微皱起。“看来是找错了”
脚下泛着冷光的镜面,映出他挺拔的身影,抬头望去,头顶亦是无尽的镜海,连呼吸都似能在镜面间撞出细碎的回响,每一面镜子里,都叠着无数个模糊的自己,诡异得让人心头发紧。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气流异动,苏砚心头一警,还未完全转身,眼角余光已瞥见身后镜面里的异样
镜中的自己竟咧嘴露出狰狞笑意,眼底翻涌着全然陌生的凶光,一只手正从镜面中猛地探出来,指爪泛着冷光,直取他的咽喉!
苏砚反应极快,腰身猛地一拧,左手成掌狠狠拍向那只探来的手,同时右手拔剑出鞘,寒光一闪,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劈向镜面中的虚影。
“他”见状,手腕迅速一缩,整个人瞬间缩回镜中,长剑劈在镜面上,只听“铮”的一声脆响,剑气竟被镜面硬生生反弹回来,带着刺耳的破空声袭向苏砚面门。
苏砚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柳絮般向侧后方掠开,反弹的剑气擦着他的衣摆掠过,在远处镜面上击出细碎的光痕。
他稳稳落地,目光落在那面依旧光洁、毫无裂痕的镜子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另一边的寒小羽,却远没有这般从容。
镜面里的“她”五指如铁钳般扣死寒小羽的脖颈,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连挣扎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流失。
危急关头,寒小羽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咬牙,狠狠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她奋力抬起的手腕上。
那腕间缠绕的银链瞬间震颤起来,链坠上雕刻的芍药花像是活了过来,贪婪地吸尽血迹,下一秒,一层温润的金色光晕从花瓣边缘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