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掠过青灰色的城墙,砖缝里积着的残雪被吹得簌簌落,沾在往来行人的素色棉袍上,转瞬便融成一点湿痕。
寒小羽拢在暖帘半垂的马车里,轻轻拽过身边的披风皮在身上,将颈间的缝隙仔细掩住,蓬松的兔毛贴着脸颊,拂去了从车缝里钻进来的寒气。
“又下雪了呀”
寒小羽望着窗外飞雪出神,目光忽被巷角一抹单薄的身影拽住。
那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身上裹着件辨不出原色的旧衣服,正蹲在积着薄雪的青石板上,伸手去捡地上半块冻硬的剩馒头。
望着巷角那抹蜷缩的瘦小身影,她视线忽然晃了晃——小姑娘冻得发红的指尖、攥着硬馒头的模样,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素来怕麻烦,连多管一句闲事都嫌扰,可此刻望着那簌簌落雪下单薄的背影,心底却软了块。不过是停下车,买些热乎吃食递过去,这点小事,总归是能做的。这般想着,她已抬手,轻轻叩了叩车壁,示意车夫停驻。
寒小羽拎着兔毛披风下了车买了些吃食和药,最里面放了些铜板,她快步走到女孩面前,把包裹放到她怀里,给她披上披风,随后转身离开了
寒小羽重新坐回马车里,始终没再朝车外那道身影望一眼。她太怕多看一眼,那孩子冻得发颤的模样会让自己忍不住心软,脱口说出“跟我走”三个字。
自己的微薄的积蓄只够勉强应付旅途,更无住所可落脚。
若真把人带在身边,不过是让两人一同陷进无依无靠的困境里,这般无力的成全,倒不如就此别过。
车轮碾过积雪,很快载着她驶离小镇,朝着三公里外的小乡村缓缓行去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她下了马车付了银钱,便朝秀芳家走去
秀芳家
秀芳的日子过得不易,丈夫早逝后,她独自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好在她有一手做卤味的好手艺,凭着这门手艺撑起了整个家。
近来,她的卤味迎来了新机遇——成功和小镇上的多家饭店达成合作。
寒小羽拐进小路,一股浓郁醇厚的卤香就先一步裹住了她,那香味混着酱油的咸鲜与香料的醇厚,勾得人鼻尖发痒。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眼尖的瞥见她手里拎着东西,立刻像只轻快的小雀儿般跑过来,不由分说就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边跑边脆生生地朝里喊:“娘!娘!小羽姐来啦!”
屋里的秀芳正围着围裙忙活,听见儿子的喊声,手上的活计立刻停了。
她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沾着面屑的手,快步迎到门口,脸上堆着温煦的笑:“小羽来啦,快进来坐,正好锅里的早饭刚热好,一起吃!”
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秀芳、寒小羽和两个孩子围坐在餐桌旁,白瓷碗里的粥冒着热气,卤味的香气混着鱼鲜在空气中散开。
几人围坐在餐桌前,秀芳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小羽啊,你不用总惦记着我,下次来可别再带这么多东西了,你自己过日子也得仔细些。”
寒小羽笑着放下筷子,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春日暖风:“您别跟我客气,我就是路过布庄,想着天凉了,扯几块软和布给您和小桃做件薄袄;鱼摊的鲫鱼新鲜,顺带就买了条,给小桃补补身子,这些算不得什么。”
小桃是秀芳的大儿媳,现在已经怀孕5个月
秀芳听见“小桃”二字,笑着说:“还是你心细,知道疼小桃。这丫头怀着孕还总想着帮我洗卤罐,拦都拦不住。”
小桃脸颊透着孕期特有的红润:“娘,小羽姐,你们别总说我,我这身子利索着呢。”
坐在一旁的小儿子嚼着馒头,突然抬头脆声接话:“小羽姐,我昨天也洗陶罐了”
“是嘛,小宝真棒”寒小羽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小羽,一会儿我们去镇上送卤味,正好送你一起回去”秀芳说道
“好”寒小羽笑着点点头
餐桌上的粥气袅袅,热气裹着笑声,在晨光里漫出了满屋子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