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了,阳光照进寺庙有了些暖意,舒羽将剩下的稻草裹在身上,用破布条紧了紧,拿起鹅卵石,起身前往5公里外的小镇
5公里算不上远,骑车十几分就能到,但是舒羽却走的很艰难
好在距离小镇还有2公里的时候,她搭上了一个牛车
赶牛车的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带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女人看她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大,却自己一个人走在雪地了,穿的还如此单薄,心一软让她上了车
“你多大了?怎么一个人往怀乡镇去?”妇人闲聊着,手里的鞭子轻轻搭在牛背上。
舒羽裹了裹女人送她的厚褂子,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在安静的雪天里格外清晰。
身旁的小男孩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窝窝头给她
舒羽接过,低声道了句“谢谢”,便狼吞虎咽起来。粗糙的面渣剌得嗓子发紧,可她吃得急,连掉在衣襟上的碎屑都捻起来塞进了嘴里
吃完擦了擦嘴,她摸遍全身,只摸出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攥在手里递过去:“我没别的东西,这个……送给你”
小男孩接过很开心,“谢谢姐姐”
舒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要谢谢你们”
说话间,怀乡镇的屋檐已近在眼前,黑瓦上积着厚雪,看着竟有些暖意。舒羽看着前方的妇人轻声问:“您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秀芳就成。”妇人说着,就要驾牛往镇里去,“到地方了,你要去哪?我送你。”
“我想……寻个活计。”舒羽顿了顿,又补充道,“秀芳姨,您知道哪有书铺吗?”
“书铺啊,镇子直走第三个巷口就有。”秀芳说着扬起鞭子,却被舒羽连忙摆手拦住。
“不用了秀芳姨,您送我到这已经够麻烦了,还给我衣服……”她声音低了些,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可我现在没钱,连谢礼都……
秀芳闻言,当即笑出了声,手掌轻轻拍在粗糙的车辕上,声音裹着暖意:“说啥钱不钱的,谁还没个难的时候?”
她转头嘱咐身边的儿子抓紧车栏,又利落地下了车,将牛绳系在镇口老槐树的枝桠上,还顺手往牛嘴边塞了把提前备好的干草。
“反正我们娘俩也是来镇上闲逛,没啥急事。”她拍了拍手上的雪,走到舒羽身边,自然地牵住她冻得发僵的手,“书铺老板我熟,带你过去,还能帮你问问缺不缺人手。”
舒羽被她攥着的手一暖,眼眶忽然有点发潮,连忙低下头跟着她往巷子里走。
拐进第三个巷口,看见“文兴书铺”的木牌,黑字被雪衬得格外清晰。
秀芳掀开门帘,带着暖意的墨香瞬间涌了出来,铺子里靠窗的位置坐着个戴瓜皮帽的中年男人,正低头整理书页。
“王掌柜,忙着呢?”秀芳笑着开口。
王掌柜抬头见是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秀芳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目光扫到舒羽身上,又多问了句,“这姑娘是?”
“我路上碰见的,孩子想寻个活计,我想着你这书铺时常要整理书籍,便带她来问问。”秀芳拉过舒羽,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这是王掌柜,你有啥想法跟掌柜说说。”
舒羽缓步上前利落开口:“王掌柜,我能识字,也能搬书、扫地,只要给口饭吃,给个住的地方就行,工钱多少都成。”
王掌柜的目光在她瘦瘦小小的身板上打了个转,眉头微蹙,显然在琢磨这孩子能不能扛住活计。
舒羽瞧出他的犹豫,连忙又补了句,声音比刚才亮了些:“我不光识字,还会写字——您这儿要是需要抄书,我也能做,字迹保管工整。”
王掌柜指尖摩挲着案上的旧书脊,抬眼再看舒羽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这年纪的孩子,能识字已算难得,还敢说会抄书?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裁好的宣纸,又递过一支磨好的狼毫:“那你写几个字我看看,就写这书封上的‘论语’二字。”
舒羽接过笔,指尖虽还有些发僵,却握得稳当。她蘸了蘸墨,凝神片刻,手腕轻转,笔画起落间,两个端端正正的楷体字便落在纸上,横平竖直,竟比寻常学徒写得还规整。
王掌柜凑过去一看,眉峰不自觉舒展开:“倒真是练过的。”
他沉吟片刻,指了指铺子角落的小隔间,“我这后屋有个堆放杂物的小间,收拾收拾能住人。你要是愿意,就留下吧——平日整理书架、擦拭书籍,闲时帮我抄录些零散文稿,管三餐,月底再给你二百文月钱。”
舒羽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抬头时眼里已泛起水光,却用力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把笔轻轻放回砚台,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王掌柜,我一定好好干活!”
她又转头对妇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秀芳姨”
秀芳看着她这郑重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王掌柜也跟着笑,朝秀芳递了个眼神,两人眼里都是了然的温和。秀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傻孩子,谢啥,以后好好干活就成。”
“对了,你叫什么啊”王掌柜问道
舒羽垂着眼轻声道:“我叫小羽……”话说到一半,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落在镇子外那片隐约能看见的树林——破庙就在林深处,她曾在那里捱过两个冷夜。
顿了顿,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眼时眼神亮了些,声音也清晰了几分:“我叫寒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