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玄最后继续留在了沈翊家里，沈翊和余初绾本计划请瞿蓝心吃饭，但瞿蓝心说她需要回一趟家，先去找她的爸爸妈妈，然后赶紧安顿下来，找一个工作。沈翊他们俩人就去了君汇华府的售楼处办手续。

杜城换了新车，新车后面有一个支架，可以装沈翊的自行车，这样就很便利以后两人出行了。

瞿蓝心出了狱，沈翊搬了新家，北江分局也换了新的办公室，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晚饭后，两人并肩而行，夜色温柔地笼罩着他们。沈翊原本的住处离余初绾家不远，恰好顺路。脚下的路似乎比平日更短了些，但他们谁也没有加快步伐，只是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陪伴。

“当年你跟瞿蓝心那么聊的来，又都是艺术家，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些什么呢？”余初绾漫不经心地说。

沈翊疑惑地皱皱眉，然后委屈地扯扯嘴角，“怎么这么想？我和她因为案子认识，交集也仅限于案子。她确实拥有很好的画画功底和艺术天分，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余初绾瘪瘪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觉得自己有点没事找事了，但听见沈翊耐心解释，她还是很高兴的。

说来，自己和沈翊两年来感情是越发深厚，但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她还没有准备好，她要等一件事过去，那个人两年前突然出现又消失了，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她不能以这样的姿态去给沈翊承诺，沈翊也是感觉到余初绾始终存在的不信任，所以一直没有提出交往，只是细水长流地追求着。

余初绾看着沈翊比20岁时更加成熟沉稳、温柔坚毅的侧脸出了神。

沈翊走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他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幅画着袁招娣哭泣情状的素描，他告诉余初绾，他要画出真正驱动袁招娣杀人的恶魔。

沈翊最近的心态出现了问题，他的创造力和共情力太强，每一个案子里活生生的悲剧、爱和仇恨都浸染了他的精神。

沈翊是绝世的天才，可他把自己看得太全能，他的救世主情节太重了。画布与人心之间，横亘的是宇宙的不可言说，笔触可以画出感情，画不出心和人性。

他越细想只会越陷入无解的怪圈。首因效应，第一眼看到什么，就信赖什么，他看到的是结果。

一切的导火索是那个小女孩的案子，沈翊一直自责自己没能抓住那一瞬的感觉，红裙小女孩最后被虐杀在垃圾桶旁边。沈翊一直很在意案情所带来的悲剧，这个案件彻底成为了他心里的一声枪响，引发了兵荒马乱的世界大战。

“你还会遇到更多的案子，每个人都存在悲剧，你不可能每一次都精准规避或者拯救他们，沈翊，你不是救世主，不用这样对自己。”余初绾抓过沈翊手里的草稿团成团塞进自己包里。

沈翊最近有空的时候都呆在老师家里，他的心很乱，他希望自己冷静和平静一点，在老师的画室里一坐就是一晚上。

“这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我有这个能力。”沈翊目光坚定地看向余初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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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绾整理完了袁招娣案件的卷宗，她在杜城办公室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把材料让预审老闫递交检察院。

“沈翊最近感觉不是很好，他说他搬了家之后还是一直做噩梦。”杜城有些发愁地在转椅上摇摆。

“还有袁招娣，她的家庭过往和这个案子没有一毛钱关系，这不是我们刑警该做的，沈翊挖的太深了，这么下去他迟早沦陷。”杜城太了解沈翊了。

余初绾沾上了和沈翊一样在思考时摸杯沿的习惯，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杜城，离雷队案子发生的那年有多久了？”

杜城一愣，“2014年的案子，有快十年了。”

余初绾点点头，嘴里语气有些轻飘飘的，“对，快十年了，他是个画家啊，是艺术家，十年时间他都是理性和规矩的，一直束缚着自己自由和疯狂的天性。”

“那是天性啊，”余初绾看向窗外的眼睛转向杜城，“就像狼会奔跑捕猎，猫讨厌水。他已经很纠结了，我们不能阻止他，这是他的本能，否则他会痛苦。”

杜城不再说话，他能回想起沈翊十年前的样子，有多嚣张桀骜他也体会过。

“他有个联名画展，我刚好下午有假，也去一趟。有事了随叫随到。”余初绾起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杜城连声招呼她说把文件顺路送了。

余初绾没理他。

……

余初绾顺着画廊走到艺术馆里面，长廊里只剩下两个人，穿着宝蓝色毛衣的是她要找的人，另外一个……

她走近，那个男人的话尽收耳底，“他是个天才，如果没有做警察，也会是个犯罪天才。”

“这样的话可不像一个守法好公民会说的，方先生不怕闪舌头吗？”余初绾认识方凯毅，一个狂热的生物基因学天才，一肚子坏水，她不喜欢他。因此听到方凯毅狗嘴里正在吐象牙，余初绾想也没想就截断了。

“刚回北江，这么闲吗？”

方凯毅转过身，镜片在走廊左侧的自然光下闪动，他看见余初绾之后笑了一下，“真实感受，我能读懂他的画，你也读的懂吧——余小姐。”

“关你什么事？”余初绾笑着说出不客气的话，然后越过方凯毅高大的身形看向他身后的沈翊，“走吧。”

沈翊没有说话，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余初绾身侧，和她一起顺着出口的方向走了，在拐角消失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方凯毅。

“他是谁？”沈翊开口问余初绾。

“方凯毅，生物学家，造诣是顶尖的。说实在的，他和你有一点像，都很有追求，都很偏执，都是天才。这么一说桑榆也是这样的，看来不同领域的顶尖者共同处不少。”

方凯毅的理解和感觉都是没错的，沈翊的灵感一直在枯竭，这也是他拒绝回归艺术最重大的原因，当了警察的他已经不能再有顶尖艺术家那样的品质。

沈翊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方凯毅的话——如果不做警察，会是个犯罪天才。他会吗？就像卡拉瓦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