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的购物车第三次撞上那个穿驼色风衣的女人时，货架上的俄罗斯鲱鱼罐头正反射着冷光。

上一次轮回，这个位置还摆着速冻水饺。

"抱歉。"程予下意识道歉，手指却攥紧了推车金属杆——她记得第一次相遇时，对方风衣下藏着刀。第二次，林遥的指甲缝里有氰化物粉末。而这一次……

"这次打算怎么杀我？"

林遥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袖口上滑，露出手腕内侧一道尚未愈合的刀痕，结着薄薄的痂。程予呼吸一滞——那是她第四次轮回时留下的。

"上次割动脉，上上次是触电。"林遥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脉搏，声音轻得像冰柜区飘散的冷雾，"这次准备换什么新花样？"

程予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冰柜玻璃的倒影里，两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她们，而上次轮回那里明明只有一个。

"我不记得了。"程予撒谎，同时悄悄打量四周——生鲜区的灯光比上次更暗，货架间的通道变窄了，而林遥的唇色比第六次轮回时更苍白，像是失血过多。

林遥忽然笑了。她松开手，从风衣口袋掏出一瓶矿泉水，瓶身上印着模糊的唇印。"你每次都这么说。"她拧开瓶盖，水流划过喉咙时，程予看见她颈侧有一道淤青，形状像是绳索勒痕。

——那是程予从未造成过的伤口。

"你知道吗？"林遥突然凑近，呼吸带着薄荷烟的凉意，"这个超市的广播，每次轮回都会少播放17秒。"

仿佛回应她的话，头顶音响突然切换了曲子。肖邦的《葬礼进行曲》取代了原本循环播放的《月光》，低沉的大提琴声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程予的后背抵上冷藏柜。金属的寒意透过衬衫刺入皮肤，她想起第三次轮回时，就是这排冰柜突然漏电，而林遥把她推向了通电的金属架——

"你在数我的轮回次数。"程予突然说。

林遥挑眉，指尖轻轻敲击矿泉水瓶。程予这才注意到，瓶身上的唇印排列成细小的刻度，像某种密码记录。

"37次。"林遥的瞳孔在冷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灰蓝色，"你死了37次，却一次都没成功碰到我。"

程予的右手突然痉挛——那是第三次轮回被丧尸NPC咬伤的后遗症。每当她试图回忆关键线索，腐烂般的刺痛就会从指尖蔓延到肘关节。

"为什么要碰你？"她佯装不解，同时用余光搜寻最近的锐器。上一次她用水果刀划开了林遥的颈动脉，但对方在咽气前把刀插进了她的心脏。

林遥没有回答。她突然拽过程予的衣领，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锁骨。程予僵住了——那里有一处尚未愈合的弹孔，是第五次轮回时留下的。

"你听。"林遥的唇擦过她的皮肤，"这次的心跳，比便利店煤气爆炸那次慢了11拍。"

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雨中，程予看清了林遥后颈的东西——和其他NPC员工一样的荧光条形码，只是末尾多了一个手写体的无限符号"♾"。

"你不是玩家。"程予猛地推开她，"你是——"

警报声骤然响起。所有货架开始自动移位，通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程予撞翻了堆满红酒的展示架，琥珀色液体在地上蜿蜒成血泊的形状。

林遥站在不断移动的货架间，风衣下摆被应急灯染成猩红。"抓住我。"她伸出手，声音淹没在越来越近的机械轰鸣中，"这次别再用刀了。"

程予冲向她的瞬间，天花板突然坍塌。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感觉有人握住了她腐烂的右手——那只丧尸化的、布满尸斑的手，在林遥掌心居然恢复了血色。

然后黑暗降临。

她又一次听见了超市自动门的提示音：

"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