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县级看守所,这个看守所和我心目中的看守所终于对上暗号了,没错,它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破烂模样。几个水泥房子,陈旧的发霉,灰暗的快要倒塌了,象几口老年的棺材,横躺在院子里。院子不小,但是,沉闷沉闷的,好像快死了的老人,让人看着就憋的慌。
警察带着我走进一个房子,这个房子十分低矮,屋顶上亮着一盏灯,是那种节能灯,发出的光惨白惨白的。我知道,考验我的终极时刻到来了,马上就要和暴力犯关在一起了,我的腿肚子已经开始转筋了,怎么样才能不挨打呢?这是摆在我面前的一个难题,需要尽快想出办法。按照南方那个大哥说的,如果有一个熟识的警察,就可以免去一顿毒打,可是,在看守所里,我没有熟识的警察,怎么办?忽然,里边走出一个警察。看见这个警察,我差点笑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个警察我认识。
这个警察姓田,以前,因为工作关系,打过两次交道,一起喝过两次酒,在酒桌上,我叫他田哥。
那时他是派出所的一个警察,没想到现在来看守所了。
在看守所里蓦然遇到一个熟识的警察,我就象遇到一个大救星,觉得他比亲爹还亲。我心里激动万分,我露出十二分的微笑,讨好地叫了一声,田哥。
田警察看着我,一脸陌生。
我觍着脸,又讨好地叫了一句,田哥。
带我进来的警察意外地问田警察,你俩认识?
田警察冷冰冰地说,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我的心比田警察的脸还要冷,拔凉拔凉的,但是我不死心,还想和他攀关系,我说,我是—。
田警察粗暴地说,你是谁呀?这是看守所,不是你攀关系认亲的地方,想攀关系认亲戚回你姥姥家。
带我来的警察瞧一眼我,看一眼田警察,说,我不管你俩认识不认识,你把字签了,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与我无关了。
两个警察办理着交接手续,我心里五味杂陈,想起以前跟田警察一桌喝酒的情形,那时,他一口一个王老弟,叫的是那么亲热,现在忽然就不认识我了。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快。
两个人办完手续,带我来的警察走了,屋里只剩我和田警察,我贼心不死,还想拿热脸贴帖他的冷屁股,试图唤醒田警察那尘封的记忆,我刚要张口,田警察眼皮都不抬,干巴巴地命令我,把衣服脱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在南方那个看守所,没有这么一个环节。我问,你说什么?
田警察有点恼怒,严厉地命令我,脱衣服!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
我难以置信地问,脱衣服?
田警察恼怒地吼起来,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脱衣服,快,全脱了,连裤衩子也脱了。
我本来想和他套套关系,拉进一下距离,现在倒好,关系没套着,距离没拉近,反而把他惹恼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成语可能就是为我准备的。
刚进看守所就惹恼了警察,这是出门没看黄历,今天的罪有我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