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的眼神冷得像冰,玄衣被雨水打湿,贴在挺拔的脊背,他指尖微动,剑影骤然合一,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寒光,噗的一声,没入贪官的心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剑刃入肉的闷声。
剑下亡魂的瞳孔骤然放大,最后一丝气息从喉咙里逸出,成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
雨还在下,苏暮雨收剑,玄衣上溅了几点血珠,在雨水中迅速淡去。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只是斩了一株朽木。
暗处的飞檐上,敖纭舒支着下巴,指尖捻着一片被风吹落的海棠花瓣。
她藏身的阴影极深,连雨丝都落不到肩头。
方才那一场剑阵,她看得清清楚楚,玄衣小郎君的身姿挺拔如松,挥剑时的手腕利落如蝶,剑影在他周身流转,竟比漫天雨丝还要好看。
小郎君,平日里瞧着清冷寡言,动起手来,倒是利落漂亮。怎么看,怎么好看。
她只感受到过当初玉城连绵不绝的雨丝里面藏着的剑意,还从来没见过他动手。
敖纭舒的目光太过灼热,纵使隔着雨幕,也被苏暮雨察觉。
几乎是敖纭舒心念微动的刹那,苏暮雨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攥紧剑柄的指节泛白,玄衣下的脊背瞬间绷紧,原本垂在身侧的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敖纭舒藏身的方向。
雨珠顺着剑刃滑落,坠在青石板上,碎成一片冰凉。
“出来。”
两个字,冷得像淬了冰,穿透雨幕,落在敖纭舒耳中。
她轻笑一声,半点犹豫也无。
足尖在飞檐上一点,身形如蝶,翩然落下。
一袭素白长裙在雨幕中舒展,裙摆四散开来,像一朵骤然绽放的昙花,在这满是血腥与墨色的夜里,成了唯一的亮色。
苏暮雨的眼神骤然收缩,瞳孔里映着她含笑的眉眼,那点寒芒瞬间溃散。
他手中的剑,随着主人心意落下,剑身震颤,发出嗡嗡的轻鸣。
敖纭舒无视周遭一切,转瞬来到他身前,抬手揽住了他的腰。
黑与白,在雨幕中撞出极致的对比。
“小郎君,你有想我吗?”
玄衣的冷冽,白衣的皎洁,交融在一起,竟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下一刻,他抬手,揽住了她的腰。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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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的两人,之间有点沉默,主要是苏暮雨沉默,而敖纭舒再欣赏美色。
淋雨之后的小郎君,更加动人心魄,宛若出水芙蓉,只是他情绪好像不对劲。
苏暮雨当然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个杀手,这是阿纭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但阿纭从来没见过他动手。
听说和亲眼看见是两回事的,他……不想阿纭害怕,不想讨厌他。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看她,到嘴边的解释一下子全部都咽回去了。
漂亮的眉眼弯弯,好像他们两个是踏青回来,而不是刚刚脱离案发现场。
“阿纭,我……”
苏暮雨握着桌边的手微微发紧,他有些不敢看她。
“想问我害不害怕,讨不讨厌?”
敖纭舒语气很平淡,甚至比不上那天看着他做饭来的惊讶,苏暮雨这时候还有心思想七想八,同时点了点头。
“暮雨,你知道天启城发生的事情吗?改朝换代的动乱,还有边境的事情。”
敖纭舒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他在暗河的名字,没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知道的。”
苏暮雨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因为改朝换代发生的大动乱,都波及到暗河了,买凶杀人的可不少。
“那些都是我算计的,你会觉得我心思太重,心机深沉吗?”
敖纭舒给自己和苏暮雨都倒了一杯茶,还用内力温了温,毕竟已经凉了,不太暖了,不是很好的茶叶,但这时候他们两个也不是来品茶的,给她家小郎君缓一缓心绪。
“怎么会,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若非阿纭有能力自保,那出意外的不一定是谁,阿纭这样很好。”
能保护自己,不会吃亏,再说了,阿纭是南诀的长公主,她也有她的责任。
嘴角微微勾起,凤眸流转着笑意,潋滟生辉,她就知道苏暮雨不一样,有不稳对错站在你这边的人,真的很好,就是我与谁也不禁心生愉悦。
这是不同于家人之间由血脉亲情赋予的联系,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情谊。
“所以,我和你是一样的啊,人有亲疏远近,我和郎君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所以,她只会无条件的站在苏暮雨这一边啊。
敖纭舒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暧昧滋生。
“苏暮雨,你不要把我想的太高尚了,我一点都不善良。”
苏暮雨没说话,怎么会呢,阿纭啊,是这个世界上最心软,最善良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