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栖到南梁,沿途风光春意渐满,四处都是绿意盎然。一路从边境驰骋到皇都,家家户户门前贴着的春贴还未泛黄,新春的喜悦仍旧延续着。
刘婵玥坐在马车中,正巧车马经过闹市,外头人声熙攘,叫卖声、吆喝声,沸反盈天。她掀起半边车帘瞧着外头井然有序的买卖景象,仔细打量着小贩泛红的脸,那眉眼之间的喜气洋洋,显然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好年。
燕缦缨策马于车马旁,随着刘婵玥的视线望去,也心领神会地爽朗一笑。“南梁大国,本就国富民强,想来上头的动荡波及民生只是寥寥。”
刘婵玥闻之笑盈盈地和燕缦缨对视一眼,恰巧车马行过巷子,刘婵玥便放下了车帘。
近期洛安辞在朝堂上下足了功夫,惩治贪官清减徭役,刘婵玥在凤栖也是有所耳闻。萧氏并非糊涂人,南梁朝堂虽然有插曲,却也未曾伤及国本。如此民生,若是当真与其开战,这战事持久,便也棘手。
刘婵玥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想起了那日和宗胤的谈话。宗胤如此看重的唐宛,刘婵玥倒也好奇,这螳螂捕蝉,他是不是那黄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将停,外头燕缦缨的声音清朗。“陛下,到皇都了。”
南梁接待使说道:“凤栖陛下,我们陛下已然等候多时——”
接待使的问候被一道清雅的嗓音打断,刘婵玥微微挑眉,便听到来人的后续。“凤栖女帝,别来无恙。”洛安辞倒是一口旧友重逢的语调,刘婵玥如今还正坐在车上,若不是她和他的确未曾有什么能奉为知己的相识,倒是还真的能误会上几分。“女皇若无芥蒂,之后脚程,可愿意同乘?”
洛安辞倒是端的一副端方公子的模样,刘婵玥虽然觉得诧异,却也欣然应允下来。他掀开车帘进了马车中,寻了侧边的空位坐下,含笑望着刘婵玥。“女皇沿途而来,觉得我南梁风土如何?”
“孤即位时,南梁便已经是百姓富裕的一方乐土,这风土,自然是极好的。”
“南梁临江河众多,河渠水道四通八达,来往经商便利,一方富裕不过是倚靠水土罢了。于国利民,与民休戚,还要看凤栖。”
谦和过度便显得虚假,洛安辞比曾经多了几分令人看不透的温和,也许是数年的隐忍负重打磨出了圆滑,可这般笑面虎,却让刘婵玥心中怪异之时,警惕更甚。“洛帝谦逊,凤栖底蕴怎么比得过南梁丰厚。不过是胜在多年人和罢了。”
洛安辞轻笑:“提起人和,还要谢过令弟。若非令弟相帮,他事还需徐徐图之。洛善前几日便嚷着想要见你,我便遣了他去陵城巡防,想来脚程也就慢了几步。今晚宴会之前,大抵能到。”
“洛帝盛情,自当谢过。”
舟车劳顿,草草用过午膳之后刘婵玥便贪得半个时辰的闲,便起来更衣梳妆,赶赴洛安辞为她凤栖一行办的接风宴。
殿外传来小侍的拜见声,她听到那王爷的称呼,便知晓来人是刘善。“皇姐——”远远地还未进门,她便听到他的喊声。
刘善穿着亲王承袭的华服,不似凤栖时常常半扎束着发,发丝都盘进了玉冠中,显得华贵而稳重。来时尚存的一丝稚气的少年,如今已经稳重不少,可是他见了她,却还是如此欣喜若狂的模样。“阿姐,我很想你。”
刘婵玥柔和了眉眼:“我在凤栖也常念着你。”
“我总感觉,这一次的分别,比以往的许多次还要久。我待在这里,每日每夜都想要回到凤栖去。”
刘婵玥听着他骤然温软几分,撒娇一般的语气,和这一身雍容华贵的气度倒是格外割裂。“不论是凤栖还是南梁,我的善儿都是亲王,怎么还想家了?”
刘善皱了皱眉:“一个封号罢了,不如皇姐在身边自在。皇姐总爱打趣我。”
刘婵玥不由得笑开。“还是像小时候,那么黏我。”
刘善低头用脸蹭着她的手,眯着眸子撒娇。“我可以帮皇姐做事了。皇姐所求,便是善儿所求。我只想永远陪着皇姐。”
“赴宴时间近了,暂且让皇姐梳妆。”
刘善闻之眼神微微亮起,忽然笑开。“我来帮皇姐梳妆吧。我这一年,想皇姐时便画下皇姐的样子,绝对能给皇姐画出称心的妆。”
刘婵玥失笑:“你若画不好,拿你是问。”
刘善只是笑着,将刘婵玥拉到梳妆台前坐下,便兴致勃勃地翻找香绵。他动作细腻又温柔,为刘婵玥画眉时凑得极其近,她甚至能细数他狭长的眼睫。妆台的银镜中,朦胧地倒影出她和他两个人,而他眼底全然倒影着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