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白玖站在佛堂前。

白玖记得，有一次他好奇地想要靠近这幅画，却被甄枚一把拦住。甄枚提醒过他，温宗瑜不在时，不能过去，这里设下了强力的结界法印。白玖问甄枚为何要在这里设结界，甄枚只说他也不知道。

刚刚甄枚意识消散时，一直让他快逃，他说老师已是不死之身，他可以在不烬木灰烬里永远涅槃而生，不可能斗得过他。

凤凰于不烬木灰烬中涅槃永生。

白玖的目光紧紧盯着祝融画像前的那个香炉，香灰中有点点火星，火苗似有生命般摇曳不息。

这么强大的结界一定是用来保护涅槃的香灰，那他必须把这个毁掉，否则，永远都打不败温宗瑜。

白玖尝试着伸手走过去，突然触碰到空气里的结界，手瞬间灼烧起来，不烬木的火焰烧在他的手上，蚀骨之痛。

白玖握紧拳头，手心是他悄悄在卓翼宸头发上裁下来的铃铛，只要害怕时握着，就会像小卓大人一样有勇气去保护要保护的人。

白玖眼神决绝。

————

昆仑山，温宗瑜再次从灰烬中重生，他伸手掐住卓翼宸的喉咙。

卓翼宸强忍着痛苦挣扎，朝着赵远舟伸手，他的手上的妖力，同时冲出结界，冲向赵远舟。

卓翼宸“这个结界可以阻拦我的身体，却阻挡不了妖力。赵远舟，我的妖力都给你，把这个结界炸了！”

赵远舟抬起头，脖子上出现冰纹。

卓翼宸“赵远舟，动手！”

赵远舟摇摇头。

赵远舟“可你也在里面！”

卓翼宸“别管我……你的一字诀对我无效，你忘记了吗？快啊！”

赵远舟欣喜，抬手捏指，却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对卓翼宸使出的一字诀时，卓翼宸的背后就随之长出了翅膀。

赵远舟“不对……为什么会这样……”

卓翼宸大声催促。

卓翼宸“赵远舟！快！”

赵远舟“一字诀对你有效！你也会死！”

红姻“朱厌，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红姻和离仑将自己的妖力输入到赵远舟体内。

离仑和红姻的红黑妖纹与他的妖纹重叠在一起。

卓翼宸目光决绝。

卓翼宸“那我就和他一起死！快动手！”

赵远舟双目通红，浑身爆涨出红色的戾气，赵远舟伸出两指，红色戾气游走到他的指尖，但赵远舟迟迟念不出那个一字决，他眼泪涌出，呼吸颤抖。

离仑“朱厌！”

温宗瑜掐着卓翼宸的脖子，卓翼宸渐渐失去呼吸。

赵远舟眼眶充血，撕心裂肺喊出一句。

赵远舟“破！”

随即，所有红色戾气瞬间包裹住金色结界，炸开。

漫天星火，缓缓坠落，重归于尘。

结界内，白玖的腿已经没有办法让他再站起来了，他趴在地上，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去吃力地抓香炉，一寸，一寸，终于，香炉跌落了地上。

白玖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白玖“小卓大人，再见了。”

昆仑山上，光芒褪去，尘埃落地。

赵远舟垂头，颓然地站着，泪光中，他突然看见面前一双脚……赵远舟不可置信地抬眸，卓翼宸宛如神祇，站在漫天缓缓掉落的火星里。

赵远舟笑着带泪。

赵远舟“为何？为何一字诀对你又不起作用了？”

卓翼宸疲倦地笑了笑。

卓翼宸“我也不懂，可能老天爷觉得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也没有做到吧……”

卓翼宸转身看着满地灰烬，有些迟疑。

卓翼宸“如果温宗瑜说的凤凰涅槃是真，那他还会再重生吗？”

红姻“没有任何温宗瑜的气息了，他应该不会再重生了。”

红姻“有人把他涅槃重生所需要的不烬木灰烬给破坏了。”

卓翼宸疑惑。

赵远舟迟疑。

赵远舟“或许是个特别了解他的人……才能想到……”

卓翼宸“小玖……”

卓翼宸突然感到心口一痛，有不好的预感。

赵远舟拿出白玖给自己的那根毕方羽毛，递给卓翼宸。

赵远舟“这根羽毛，可以把你带到小玖身边。快去，我们在缉妖司等你。”

————

天都的百姓们开始逐渐发作。

田间，一对农民夫妻正扛着锄头，提着竹篮，妻子另一手牵着小男孩，准备外出干活。突然，小男孩腹痛如绞，捂住肚子，脸上冒汗。很快，夫妻二人也都腹痛难忍，疼得弓起腰来。

食肆中，那个曾经羞辱过卓翼宸的富家公子正与他的朋友们饮酒，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群人哈哈大笑。笑声戛然而止，那富家公子突然捂着肚子，疼得面容扭曲起来。他正要叫人，抬头只见周围人都面色苍白扭曲，哀叫连连。

放眼整个天都，一切如时间静止般，人人都在哀嚎着，感知着身体在发生可怕的转化。

文潇失落地看着地上，她看向赵远舟和红姻，摇了摇头。

文潇“我救不了我爹……”

文潇“但我可以救百姓，我的眼泪可以让大家恢复正常……”

赵远舟摇摇头。

赵远舟“恐怕来不及了……天都城内有那么多百姓……”

文潇“来得及……”

赵远舟有些意外地看着文潇。

文潇的目光坚定。

文潇“只要将我体内的白泽神力释放出来，化成雨降下，这样大家就都能得救了。师父教过我，这是我们白泽神女最后的献祭法术，归离……”

眼下，全城的百姓正在异变成妖化人，但温宗瑜已死，群龙无首，妖化人如果失控，就会天下大乱。她要守住这人间，这是白泽神女的命运，也是她的选择。

赵远舟也想起了赵婉儿，他想到了赵婉儿以前与他说过的一段话。

她说天地自古平衡，有得必有失，有因自有果，即便他承载天地戾气，却不会令一方失衡，是因为白泽是天地间的循环之力，护佑大荒，抵消戾气，守护人间。可若没有赵远舟存在，就无法凝聚戾气，那白泽之力就无法循环。

那时，赵远舟迷惑不解地看着她，问她。

赵远舟“我也……是天地循环的一部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