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李莲花!”
“明明还有气息,阿飞,你到底行不行啊?!”
笛飞声被他吵得无法忍受,一掌将他推离李相夷身旁,厉声道:“闭嘴!”
方多病骂骂咧咧地先抱着狐狸精下船,“你先把人带上岸行不行,这么冷的天,没死都得泡个半死!”
笛飞声受不了他继续唠叨,直接将李相夷拦腰抱下船,带回莲花楼车里。
“咳……”
李相夷只觉寒意如潮水般涌上全身,冰冷的触感仿佛侵入了每一寸肌肤。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渐渐聚焦,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两张近在咫尺的脸——方多病那略显担忧的神情,与笛飞声一贯淡漠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
两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一时恍惚,竟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境。
方多病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明显的怒气:“可算醒了!李莲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潇洒?留封绝笔信就敢玩消失?”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床上的人,眼眶却微微发红,“我和阿飞像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你三天三夜,要不是大黄拼了命跳进海里把你捞上来,你现在早就变成一朵被浪拍烂的莲花了!”
笛飞声在一旁冷冷补刀:“‘世上再无李相夷’,这话一点也没错。你与他比起来,确实怂多了。”
李相夷摸了摸自己的脉搏,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碧茶之毒竟然没了。
方病见他一脸茫然,傲娇地抱胸道:“怎么,你以为就皇帝老儿会留后手?”他朝床边的锦盒努了努嘴,“喏,阿飞早就让药魔备了好几份。”
李相夷一瞧见里面那栩栩如生的“忘川花”,顿时了然。
皇帝不识货,李相夷手书绝笔却正好弄巧成拙,让皇帝信以为真。
这下他当真能彻底摆脱过往,继续逍遥自在地当“李莲蓬”了。
方多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嘀咕:“那以后,我和阿飞是不是也该换个名字了?”
“不换……”
“阿飞叫‘铁面’怎么样?”
“方少语……”
李相夷倚在床边,望着方多病和笛飞声斗嘴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远处的海平线上,夕阳将云霞染成一片绯红,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医馆内等待的倩影。
愿她余生喜乐,不必为他牵挂。
……
边疆的捷报传至京都,新皇大喜,当即下令在紫宸殿设下贺宴,邀群臣共庆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李沉舟此次特意携赵师容同行,一则是向新皇表明立场。无论朝堂风云如何变幻,权力帮始终是大熙最坚实的后盾。
二则,也是想让这段时日一直忙于帮中事务、操劳许久的赵师容得以抽身散心,回家与父亲小聚。
宫门外,秋风萧瑟。
萧秋水一袭素白长衫立于阶前,衣袂翻飞间,手中长歌剑寒光凛冽,肩上焦尾古琴更衬得他气质出尘。
李沉舟刚踏下马车,便心头一震。
长歌剑?
此剑乃浣花剑派镇派之宝,需集齐一百零八把断剑祭奠剑冢方能现世。
前世浣花遭逢大劫,萧秋水以派中子弟与亲友亡剑为引,方得此剑认主。
然而如今,四海升平,浣花剑派亦是一片祥和融融之景。长歌剑怎会突然现世?
他眉头微蹙,“相夷?”
“这么巧,相夷也到了。”赵师容柔声道。
少年闻声回首,夕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四目相对的瞬间,李沉舟不可置信地攥紧手心。
他眉眼间曾经那份意气风发的少年神采已然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内敛的气质。
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侠气,与李相夷的安然若素截然不同,仿佛利剑出鞘,凌厉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张扬。
李沉舟忽地低笑一声,似叹似喜。
“李帮主……”萧秋水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却在望向赵师容时突然哽住,“赵姊姊,好久不见……”
古琴丝弦无风自鸣,似在应和着久别重逢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