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云金窝银窝,弗如自家之居。于此间,诸事皆觉自在随心。
薛家老宅虽无贾家荣国府之巍峨壮丽,然规模亦颇为可观,呈大三进格局。薛蟠尚未行成年加冠之礼,却已为薛家当之无愧之当家主,遂居于正堂东升堂,其位类贾家之荣禧堂。薛姨妈堪称薛家尊长,安享颐养天年之福,居长青院。薛宝钗亦有专属绣楼,名听雨轩。
薛家有一方小花园,难与贾家日后之大观园相颉颃,然亦有一泓池塘、半亩荷塘。每至夏日,荷叶田田,接天无穷碧;荷花灼灼,映日别样红,美不胜收。听雨轩之名,源于“留得残荷听雨声”之诗意,与薛姨妈所居长青院相邻,母女得以常相陪伴。
薛家众人回宅安顿既妥,薛蟠首要之事乃举行庄重肃穆之祭祖仪式。此前,薛蟠已着重修缮京城宗祠,本以为只需上香祷告即可。然薛姨妈想法与彼大相径庭,将一整套繁琐细密之礼仪规矩尽数搬出。薛家如今满打满算仅薛蟠一名男丁,女子不得入宗祠,即便如贾母那般尊贵地位亦不例外,薛姨妈于此不仅毫无懈怠,反而愈发讲究,一丝不苟。
祭祖之事,京城此处隆重举行,金陵那边亦热火朝天。依常理,薛蟠应回金陵一趟,薛家与贾家、王家不同,根基深植金陵。然薛蟠反复思量,未往金陵,而于京城祭祀。对古人而言,祭祖乃极为庄重神圣之事,薛蟠虽重视,想法却稍有不同。再者,金陵与京城距离虽非遥不可及,来回一趟亦需十余日。若其回金陵,薛姨妈与薛宝钗即便同去,亦无甚实际用处。于京城则不然,彼等虽不能进入宗祠,却可参与祭祀相关事宜,此足以让薛姨妈尽享荣耀之感,彰显家族传承之意。
薛蟠亦将金榜题名之喜讯迅速传回金陵,彼处自有薛蝌帮忙精心操持,同样打开宗祠,虔诚祭奠祖宗。相较京城,金陵那边规模声势浩大许多。二甲进士之荣耀,即便书香门第亦非轻易可得,对薛家而言更是有史以来头一遭,由不得其不张扬欢庆、得意自豪。
士农工商,即便身为皇商,薛家亦处社会底层,即便有四大家族之名,话语权亦极为有限。然今薛蟠强势崛起,薛家得以改换门庭,只需再经两三代悉心传承,薛家亦可自称书香门第。此乃从商贾阶层跃升至士族之重大跨越,宛如一场震撼之阶层变革。故而,金陵薛家众人皆齐聚祭祖,上至风烛残年之老人,下至呱呱坠地之婴儿,皆虔诚跪满祠堂,场面庄严肃穆,尽显家族荣耀传承。
京城此处则显冷清寂寥。祠堂之中,唯薛蟠一人恭恭敬敬跪于薛家列祖列宗牌位前,神情虔诚,行叩拜大礼。祖宗牌位之上,最为显眼者非薛家第一代家主,乃薛蟠之父。薛蟠祭祀之时,冥冥之中似有感应,抬首睁眼,细细端详,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缘由,整个宗祠竟隐隐散发贵气,仿若被祥瑞之光笼罩。薛蟠心中一动,以神魂之力悄然一扫,刹那间便察觉异样。整个宗祠仿若通灵,不再是寻常宗祠,尤其是薛父之牌位,薛蟠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强烈血脉相连之感,仿若父亲英灵正默默注视。
“此莫非乃阴灵乎?”薛蟠暗自揣测,心中满是疑惑与好奇。
薛蟠忆及,红楼之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邂逅警幻仙子,警幻仙子自称受宁荣二公嘱托前来劝解宝玉。若不知此处是超凡世界,薛蟠绝想不到此等奇事。然此处既为修行位面,鬼神之说便与寻常认知大不相同。说不定贾家宁荣二公并未轮回转世,而是化作祖灵,犹如死后封神,庇佑家族。不然,彼等又怎能与警幻仙姑产生神秘联系?既然宁荣二公能化作祖灵,薛家或许亦有此机缘。薛家摆脱困境、蒸蒸日上之关键人物是薛蟠,受益最大者自然是薛父。其他祖宗,不像宁荣二公有大功德,恐怕早已投胎转世,自然无法享受此波福泽,错失家族荣耀传承。
不过,此皆为薛蟠之大胆猜测,究竟是否属实,只能请相关修行高人询问,或等那股神秘气息彻底凝聚成型方能知晓。薛蟠将此事深深记于心中后,便不再过多关注,转而专注家族事务。
祭祖完毕,薛蟠将薛家所有下人召集,首事乃慷慨发放赏钱。所谓新年新气象,今搬新家,又金榜题名,自然要予以丰厚嘉奖,以表庆贺。同时,亦要郑重告诫众人,不可如贾家那般主仆失序,混乱不堪。薛蟠虽来自现代社会,却并非不谙世事之人,不会彻底摒弃奴仆制度,只需在人格上给予对方尊重,将其视作合同工即可,前提是对方务必严守规矩,不触及底线。
忙碌诸事期间,薛蟠亦未忘却翰林院之关键考试。此对其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凭借自身才学顺利考入翰林院。诸事忙完,便马不停蹄踏入翰林院,开启新人生篇章。
进入翰林院首事,乃参加庄重之开学典礼。在礼部人员精心安排下,薛蟠与这一科所有进士一同,先至国子监拜谒孔子庙,行释褐礼。仪式繁琐复杂,极为隆重庄严,充满对先圣之敬仰和对仕途之期许。礼成之后,便要更换象征身份之冠服,此即释褐,意味着众人自此正式踏入官场,开启仕途生涯。虽薛蟠等二甲、三甲进士尚需等待三年考察期过后,才会真正落实官职,但亦算已踏入官场大门,迈出关键一步。
此后,薛蟠每日按时点卯,一头扎进翰林院浩如烟海之典籍中,如饥似渴汲取知识,提升自身。
薛家诸事顺遂如意,众人皆以为薛蟠金榜题名,不再适合寄居于贾家,故而对薛家从贾家搬出一事,未觉有何矛盾冲突。却不知,薛贾两家实则已几近撕破脸皮,关系岌岌可危。
相比薛家之顺遂,贾家这边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亦觉诸事顺遂。尤其是贾元春封妃之喜讯传来,彼等更加笃定马道婆所言,深信家族运势即将迎来转机。
一日,因薛家搬离,贾母与王夫人心情颇佳,恰逢贾政生辰,贾府便又大摆宴席,张灯结彩,以作庆贺。近来贾家颇为低迷,先是林如海等人离世,而后王熙凤等人发疯,正需喜事冲冲晦气,重振家族士气。宁荣二府人丁皆齐聚庆贺,荣国府款待女眷,宁国府款待男宾,虽未宴请外人,却也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
正热闹间,忽有门吏匆匆入内,神色慌张禀报道:“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贾赦、贾政等一干人等本喝得微醺,听闻此言,顿时惊醒,冷汗直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毕竟圣旨难料祸福,尤其是这般毫无预兆、突然下达之旨意,可能是加官进爵,带来家族荣耀,亦可能是抄家灭族,使家族陷入万劫不复。贾家之人对自家暗中所为之事心知肚明,听闻消息,自是一阵担忧后怕,内心忐忑不安。
然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无论如何,事情既来,只能硬着头皮承受。众人忙止住戏文,撤去酒席,摆上香案,打开中门,跪地恭迎。毕竟若稍有怠慢,即便原本是好事,最终亦可能变成坏事,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