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玑抬起眼,直视着言笑慌乱失措的眸子,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混合着雨水,沿着苍白的脸颊滚下。
沐天玑“言哥哥。”
沐天玑“我只想见他一面。”
就在言笑因那交融的鲜血与灵力而心神剧震,几乎要伸手夺回胸针的刹那——
沐天玑忽然踮起了脚尖。
带着雨水的微凉和泪水的咸涩,她的唇,轻柔而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印上了他因惊愕而微启的薄唇。
这个吻,没有任何情欲的意味,它更像是一场无声的祭奠,一场对逝去时光最惨烈也最无奈的追索。
言笑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唇瓣的柔软与冰冷,能尝到那混合着雨水、泪水和血腥气的、无比苦涩的滋味。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无数过往的画面:是寿华泮宫里追着他喊“言笑哥哥”的娇憨少女,是月光下偷偷将福星花塞给他的羞涩身影,是那个曾毫无保留地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却被他亲手碾碎的……沐天玑。
他本该推开她。
他必须推开她。
他的手甚至已经微微抬起,指尖凝聚着灵力,足以将她轻易震开。
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她紧闭的双眸上那不断颤抖的、被雨水打湿的长睫,感受到她传递过来的那种近乎绝望的祈求与脆弱时,那凝聚的灵力,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消散了。
他的心,像是被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紧紧缠绕,传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这是陷阱,是算计,是沐天玑惯用的伎俩。可情感却在那一吻和那滚烫的泪水面前,节节败退。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无力与自我厌恶。他明明已经选择了立场,明明已经斩断了过往,为何还会在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一吻仓促结束,如同它仓促地开始。
沐天玑缓缓退开,唇上还沾染着一丝血痕,不知是她的,还是方才纠缠间不小心碰破了他的。
她深深地看着他,那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此刻清澈得惊人,里面映照着他狼狈而动摇的身影。
言笑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什么,想警告她,想夺回那枚可能蕴含着关键线索的胸针。
他甚至能感觉到沐齐柏那双无形的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一切。
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沐天玑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哀恸,有决绝,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他残留的、不该有的期待。
然后,她拢紧了身上那件属于他的、还带着体温和药草气息的外披,转身,头也不回地投入了迷蒙的雨幕之中,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言笑伸出的手,徒劳地停留在半空中,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终究,没有要回那枚胸针。
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脸上,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与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