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尸山遍野走来,遇到了站在阳光下的她。
她回头冲我笑,眼角弯成月牙。
我怔怔地走过去,牵起她的手,一起去了四季如春的南诏。
那里风景很好,我们过着平凡且快乐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为我生下一个孩子,风觅,我们叫她小蜜蜂。
偶尔,小蜜蜂在溪边捉鱼,小淇儿坐在青石上看她捉鱼。
我替她将被风吹散的发丝别在耳后。
她忽然回头,吻了吻我的掌心。
“风峥。”她轻声说,“这样真好。”
是啊,真好。
小蜜蜂捉不到小鱼,气恼的跺跺脚,结果摔进了水里。
我一把将她举起来,轻哄着她。
小淇儿却在一旁笑弯了腰。
小蜜蜂哭唧唧从我怀里下来,扑进她的怀里。
她抱着小蜜蜂轻声安慰,笑得明媚动人。
我一时看得有些痴。
日暮,他们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回家。
那一天,她站在桃花树下,穿着杏色襦裙,笑盈盈看着草地上追风筝的小蜜蜂。
我将风筝放飞得很高,小蜜蜂追在我身后,仰着小脸喊:“爹爹,我要我要!”
我将风筝的线给了小蜜蜂,那么重的线轱辘被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我没有多想。
直到小淇儿站在我身边,忽然仰头望天:“风峥,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
她指着天,轻声道:“下雨天的风筝,又怎么能飞得起来呢?”
我愣住,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是一片阴沉的天际,细雨淅沥。
我下意识看向小蜜蜂的方向,放风筝的小蜜蜂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
没有南诏,没有桃花,没有溪流,没有笑着唤我“爹爹”的小蜜蜂,也没有……
我的小淇儿。
只有一场雨,和孤零零躺在雨里、视线渐渐模糊的自己。
……
风嵘撑着受伤的身体,站在离风峥半步远的地方。
她冷眼望着他的尸首逐渐冰凉,雨水混着血水浸透她的衣衫。
她讥讽一笑:“你真是个蠢货,风峥。”
可风峥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良久,她缓缓蹲下,叹息着伸手,轻轻合上风峥的眼睛。
“南诏的桃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
风嵘带着风峥的尸首,来到了南诏的一座山峰。
爬上山顶的路很长。
“风峥。”风嵘轻声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被关在暗牢里,你说,总有一天要带我去见一见光明的地方。”
风峥没有回应,只是安静伏在她背上,像许多年前他们在试炼场里相依为命时那样。
“可你擅自抛弃了我。”
她亲手挖了一座坟,将他放入其中。
她盯着那张与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忽然笑了,笑得癫狂。
这一次,她不会让他独自离开。
她看了眼身边的亲信,然后,她躺在了风峥的身边。
风嵘缓缓合上眼,匕首刺入心口,血渗进泥土,与风峥的血混在一处,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泥土一点点落下,覆盖了两人的身躯。
在这世上,他们本就是一体,谁也不能抛弃谁。
没有棺椁、没有石碑,只有一抔黄土,和一棵桃花树。
生时同路,死时同穴。
bgm:回首初见,那从前相望的瞬间,抓不住,伸出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