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有因有果,黑与白,好与坏,并非那么容易界定。”徐长卿认清打不过离仑的现实,且唐雪见还在他们手上,他选择原地打坐,调息养伤,“妖乃天地造化之灵,生于空幻之外,存于虚实之间,或形如缥缈,或状如确凿。巨则,悬于浩瀚虚空,吞星吐月,微则,浑如土石植卵,籍籍无名。”
小槐精弃了没脑子只会吱哇乱叫的景天,想起徐长卿是这一行人之中有身份的蜀山大弟子:“那我问你,道长哥哥,我是妖,你是人。天地万物生为人所食,那妖呢?人吃万物,就天经地义,妖吃人,就作孽为祸,这是什么道理?这一点都不公平。”
徐长卿一时语塞,他思考片刻,还是说出自己的见解:“小槐姑娘,长卿认为,人与妖本就是两界,但彼此可无碍共存。只是有的妖妄念化形,想要介入人间,还有的妖不惜耗尽自己的修为,也要为害一方,这样的妖,蜀山就要除掉了。”
“人性是复杂的,妖是随心的,妖按照本心行事,妖性难改,人则千人千面,随时会变。我不为任何一方讨说法、要公理,或许人所认为的恶,在妖的世界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而人所厌恶的,也很有可能正是妖所喜欢的。但我既为修道之人,便要负担起保护普通人的责任,这是长卿选择的道。”
小槐精摇摇手指头:“道长哥哥,你说错了,人和妖就是无法共存的。你们人类不是经常说,人妖有别,人妖殊途么。生而为人,普身普魂,命有尽;降生为妖,清浊灵物,天身地魂,命数不定,长死长活。无论怎样去想,人和妖能力、心智上都有悬殊,人造凡间,妖居大荒,生来就被隔离开的不平衡不平等的关系注定了两族之间缔结界限永隔的条约,对面不识,界界星罗。你是修道的,你敢说你不会偏袒人吗?妖不能犯人,人也不能欺负妖,想要做到和平共处,就不能只要求其中一方遵守条约。”
景天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论什么道,看到脸上同样一派迷茫之色的茂茂,心里平衡了,只要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听不懂就好。
离仑的眼神飘过来,掠过煞有介事和徐长卿探讨的有来有回的小槐精,落在景天身上,刚刚他可听见了,这个人说妖该杀!呵。
破幻真眼被离仑收了回去,于是乎景天对上的就是目光阴鸷,笑容和善的唐雪见,形成一种割裂的悚感,他没忍住打了个激灵。
离仑盯着他,黝黑的瞳仁饶有兴致地凝视,嘴角的弧度逐渐拉大,江稳稳去翻找他们背包里的其他灵珠了,他独自一人走过来,轻柔地问:“你刚刚说,妖都该杀?”
“……这位妖怪大老爷。”战斗力最高的徐长卿都只能在那边磨嘴皮子了,景天认怂的很快,竭力转动着脑筋应付眼前这个明显不是善茬的妖怪,赔笑道,“我刚才脑袋发昏,说的都是胡话,您别往心里去。”
“我改主意了。”离仑眼帘低垂,视线在全身僵硬、神情紧绷的景天身上游走一圈,戏谑地落回到他的脸上,惋惜道,“你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呢?原本我都打算放过这个姑娘了,但是现在,这么好用的身体我为什么要平白放弃?通常我是不会附身同一个人第二次的,会让我很反感。可这位的身体不同,与我很是契合。”
景天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个妖怪刚刚说了什么虎狼之辞,一种比害怕更窒息的生理性恐惧让他的身体和声音都在抖,他不能失去唐雪见:“你有本事冲我来,附我的身好了!”
可他的奋力挣扎犹如蚍蜉撼树,离仑不以为然,神色怜悯地弯唇笑笑,带上几分凉薄的讥讽,继续说道:“我需要水灵珠。找到它,送给我。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这位姑娘哪天会不会失了魂丢了魄,与外界失去一切反应,永远迷失在自己的梦里。”
江稳稳一手一颗灵珠,接过小槐精的雷灵珠后,捧着三颗灵珠走到离仑身边:“一共是五颗灵珠,他们已经集齐了三颗,很厉害哎。”
离仑一挥手,槐叶四散,束缚住众人的藤蔓散去,西域老妖见到灵珠,直接冲上来要抢夺。离仑变化出槐树树藤,锋利的树藤直接插进西域老妖的身体,穿胸而过。
噗嗤一声,血肉破裂。离仑看都没看他一眼,收回树藤,飞身扑击的西域老妖化身齑粉,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如下黑雪。
西域老妖的死并没有震慑住别的妖魔,灵珠的诱惑力太大,他们前仆后继地攻向离仑。
离仑又拿出拨浪鼓来,众妖魔看到拨浪鼓已是来不及逃离,咚的一声,全军覆没,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