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进去的人,要么成为最锋利的刀,要么就变成刀下的亡魂。他们不问出身,不问善恶,只听令行事。杀人、放火、窃密……只要雇主出得起价钱,他们什么都干。”
他看着凤宴清,眼中满是痛惜与挣扎:“你可知我当年为何会被派去那里‘历练’?因为我是弃子,他们想看看我能不能活着出来。我在里面呆了三年,每天都在尸体堆里睡觉。凤宴清,你金枝玉叶,怎能受此折磨?”
“金枝玉叶?”凤宴清凄然一笑,“现在的我,连个流民都不如。裴钰竹,正因为它冷血,正因为它游离于两国之外,才是我最好的藏身之所。。”
她挣扎着起身,走到裴钰竹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当年能活着出来,我为什么不能?我是大胤的长公主,我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我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三年,我给自己三年的时间,三年一到,我必取沈崇老贼的狗头”
“你……”裴钰竹看着她眼中那股不屈的火焰,终究是败下阵来。他了解她,一旦她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如墨的令牌,放在桌上。
“这是‘影’字令,是我当年从死士营出来时,教头给我的。凭此令,可免去入门时最残酷的‘试炼’,保你一命。”裴钰竹的声音沙哑,“但凤宴清,我丑话说在前头。死士营里,有一条规矩——入营即断尘缘。从你踏进去的那一刻起,你与我,便再无瓜葛。若你不能成为‘刀’,就只能是‘灰’。”三日后,风雪交加。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了云中郡的后门,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马车里,凤宴清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脸上用泥灰涂得脏兮兮的,怀里紧紧揣着那枚“影”字令。她掀开车帘一角,最后望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城池,和城楼上那个伫立的身影。
她知道,这一别,或许便是永诀。
马车一路向北,最终停在了一座荒山前。山脚下,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门口挂着一个褪色的旗子,上面画着一个诡异的符文——那是死士营的标志。
一个独眼老者从屋里走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凤宴清。
“来干什么的?”
凤宴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上了那枚漆黑的令牌。
独眼老者看到令牌,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冷漠:“跟我来。”
穿过一条幽深的地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建在地下的巨大演武场。数百名少年男女正在里面进行着残酷的训练。他们赤着脚在布满碎石和荆棘的场地上奔跑,稍有不慎便会遭到教头的鞭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汗水味。
凤宴清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
“哟,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走了过来,眼神不善。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新来的?”
凤宴清抬头望去。
只见演武场的高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一袭黑衣,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一双丹凤眼狭长而冰冷,仿佛能看穿人心。他手中把玩着一把飞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寒光。
他便是这死士营里最神秘、也最强大的存在——代号“无常”。
也是裴钰竹口中,那个“比牲口更不值钱”的世界里的王。
他看着台下那个虽狼狈却眼神清亮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有趣。”他轻声说道,手中的飞刀一闪而逝,钉在了凤宴清脚前的地上,入地三分。
凤宴清看着那把还在微微颤动的飞刀,又看了看高台上那个男人,心中警铃大作。
她知道,这个男人,将是她在死士营里,除了活下去之外,面临的最大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