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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阙

随笔短篇故事

夜,如墨般浓稠。

大胤王朝的都城“天启”,往日里灯火通明、钟鼓齐鸣,如今却被一层压抑的死寂笼罩。宫墙之内,血腥味如藤蔓般悄然攀爬,混杂在秋夜的凉风中,令人作呕。御书房内,龙榻上的皇帝凤玄已气息微弱,双目浑浊,唇角渗着黑血。

他死前发出过一道密诏,是给中洲四皇子裴钰竹的,恳请他可以念往日情分护着清儿,若有可能助清儿重掌大胤……

同时传位圣旨被沈崇篡改为,传位于年仅七岁的小皇子凤昭玺,念皇子年幼,由宰相沈崇辅政。

暗中命心腹禁军统领将长公主凤宴清从密道送出宫外。

“清儿……”皇帝喃喃,枯瘦的手死死攥住统领的腕骨,“大胤……不能亡于奸佞之手……你带她走……去边塞……寻裴钰竹……唯有他……能护她……复国……”

话音未落,龙息已断。

统领叩首三下,迅速撬开龙榻下的暗格,一道幽深的石阶通往地下。他抱起披着斗篷的少女——凤宴清,低声:“公主,走!”

她回望一眼那具尚有余温的帝王尸身,眼眶内蓄满泪水,“父皇,父皇,我定让沈崇付出代价,夺回我大胤”她对着那尸身说到,也是说于自己,眼中泪水流出继而燃起灼人的恨意。她知道,今夜之后,大胤将不再姓“凤”。

三日后,宰相府。

沈崇身着紫金官袍,端坐于主位,指尖轻叩案几。案上,是皇室宗亲的名单,红笔已圈出大半。

“公主凤宴清,可有下落?”他声音平静,却如寒刃刮骨。

下属跪地:“已派‘黑鸦卫’追至函谷关,尚未寻获踪迹。”

“尚未?”沈崇冷笑,“凤宴清,是众多皇子公主中最像他的人,她若不死,我寝食难安。传令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他缓缓起身,望向宫阙方向:“至于那小皇帝……让他继续做他的‘天子梦’吧。等我清除了所有隐患,这江山,便是我沈家的了。”

边塞·黄沙道。

秋风卷着黄沙,如刀子般刮过脸庞。一辆破旧的马车在荒道上颠簸前行,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两张憔悴的面容——凤宴清与侍女阿玥。

凤宴清一袭素衣,发髻松散,脸上沾着尘土,却难掩眉宇间的贵气与清冷。她紧攥着怀中一枚青铜虎符,那是父皇临终前塞给她的唯一信物。

“公主,我们真的能活着到边塞吗?”阿玥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恐惧。

凤宴清望向远方苍茫的群山,声音轻却坚定:“能。只要我们不回头。”

可命运从不仁慈。

入夜,马车行至断魂岭,四面伏兵突起。黑鸦卫如鬼魅般现身,刀光映着冷月。

“抓活的!”为首的黑衣人厉喝。

阿玥猛地将凤宴清推进马车底下的暗格,自己披上她的斗篷,昂首走出:“尔等小人也配在我大胤的土地上撒野。”

“哼,死到临头还装腔作势!”黑衣人一刀劈下。

血溅黄沙。

“天佑我大胤,”阿玥口吐鲜血但口中仍在高喊,倒地看向马车“天佑昭明公主”话语在口中呢喃。

凤宴清蜷缩在暗格中,听着阿玥的惨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泪水无声滑落。她不能哭,不能动,更不能暴露。她知道,阿玥用命为她换来了“死”的假象。

天明时,黑鸦卫带着“公主尸首”回京复命。

而真正的凤宴清,已换上阿玥的粗布衣裳,脸上涂满泥灰,混入一群流民之中,继续向北。

云中郡的雪,下得比天启的血还要大。

凤宴清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寒风从破败的窗棂灌入,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已经三天没吃过一顿热饭了,怀里的青铜虎符冰凉刺骨,仿佛在提醒她——长公主凤宴清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叫“阿玥”的流民。就在这时,庙外传来马蹄声,还有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凤宴清心头一紧,正欲躲进佛像后的暗格,庙门却被“砰”地一声踹开。

火光映照下,走进来一队铁甲士兵,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披着一件玄色大氅,风雪在他肩头凝结成霜。他面容冷峻,左颊那道浅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搜。”裴钰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士兵们开始翻找。她不确定是不是他,凤宴清闭上眼,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她甚至已经摸到了藏在袖中的短刃——若是被抓,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沈崇的筹码。

然而,一双战靴停在了她面前。

她缓缓抬头,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

那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凤宴清以为自己暴露了。可他却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对副将道:“此处无异状,去别处搜。”

士兵们退去。

破庙重归寂静。裴钰竹却没有走,他走到凤宴清面前,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地开口: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凤宴清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裴钰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怎么?不记得我了?当年在太医院的后花园,若不是你偷了太医的药给我吃,我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十年前的大胤皇宫。

裴钰竹,中洲四皇子,因母族卑微且自幼体弱多病,被视为“不祥之人”,被送往大胤为质。

在大胤,他不仅是异国质子,更是所有皇子贵女取乐的对象。他们嘲笑他的出身,克扣他的用度,甚至在他生病时,将冰水泼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在那个冬天。

直到他遇见了凤宴清。

那时的凤宴清,是大胤最受宠的长公主,却对那些勾心斗角毫无兴趣,整日泡在太医院研究医毒。她偶然发现这个缩在角落里咳血的质子,竟身中数种慢性毒药。

“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她曾一边给他把脉,一边气鼓鼓地问。

裴钰竹那时的眼神是死寂的,他轻声道:“说了,又能如何?他们只会换一种更隐蔽的毒。”

于是,凤宴清便成了他灰暗生命里唯一的光。她用自己研究的药方为他调理身体,将太医院的珍稀药材偷偷塞给他,甚至在他被欺负时,挡在他身前,叉腰大骂那些欺负他的人。

“你别怕,我帮你!”小小的凤宴清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等你身体好了,你就能回你的国家了!”

裴钰竹记得,他离开大胤回中洲的那天,凤宴清追着马车跑了好久,最后塞给他一个药囊,里面全是调理他肺疾的丸药。

他后来去了中洲最苦寒的边疆,从一名不起眼的士兵做起。靠着凤宴清给的药方保住了性命,又凭着惊人的军事天赋,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最终成为了令敌国闻风丧胆的“裴将军”。

他本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破庙中,炭火噼啪作响。

凤宴清已是泪流满面,她哽咽道:“是你,裴钰竹……我……”

“我知道。”裴钰竹打断她,眼神变得锐利,“天启宫变,沈崇篡位,小皇子被立为傀儡,对吗?”

他什么都知道。

“你的父皇曾传密诏给我,将事情全与我表明,我会护着你。”裴钰竹忽然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冷淡,“云中郡不安全,沈崇的耳目遍布边关。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送你去关外。”

“我不走!”凤宴清猛地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却被裴钰竹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抓住他的手臂,眼神灼热而坚定:“裴钰竹,我不是来逃命的!我是来……复国的!我要亲手取那狗贼的项上人头。”

“可否助我?”她抬头望着裴钰竹。

裴钰竹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在花园里为他挡风遮雨的小女孩,如今怎会被摧残成这样,但还好,骨子中的坚毅未变。

他沉默良久,忽然解下自己身上的玄色大氅,将她紧紧裹住。

“好。”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我助你。”

“但你要记住,在这云中郡,在我的军营里,你不是公主,你是我的……军医。”

“好,那便唤我阿玥吧”提起“阿玥”这个名字,眼底的落寞一览无余。

“嗯”他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扶着她,走向风雪之外的马车。

“凤宴清,这一回,换我来护你。”

天启城,宰相府。

沈崇看着木盒中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这就是你们在函谷关截杀到的‘昭明公主’?”沈崇的声音冷得像冰。

为首的黑鸦卫首领跪伏在地:“回相爷,此女身形、衣物皆与凤宴清相符,且在她身上搜出了这枚玉簪,正是长公主的贴身之物。”

沈崇拿起那枚玉簪,轻轻摩挲。这是当年他献给皇帝的贡品,确实赐给了凤宴清。

但他心中那股不安却愈发强烈。他辅政多年,深知凤宴清虽是女子,却颇有心计。一个能从皇宫密道逃脱、躲过黑鸦卫三日追杀的女子,会如此轻易地死在函谷关的荒野里?

“蠢货!”沈崇猛地将木盒掀翻,头颅滚落在地,“这是一招金蝉脱壳!她把贴身之物给了侍女,自己却借侍女之死脱身了。真正的凤宴清,早就没影了!”

他负手而立,眼神阴鸷地望向北方:“她不在函谷关,她在去云中郡的路上。她要去找裴钰竹。”

暮色如墨,裹着边关凛冽的朔风灌入裴钰竹的主帐,帐内数盏铜灯摇曳着橘色的光晕,在铺着狼皮的案几上投下两人交叠的身影。凤宴清刚从军医营回来,素色军医袍的袖口还沾着些许药草的碎屑,指尖残留着艾草与当归的苦香,却在踏入主帐的瞬间,被帐内凝重的气氛压得收敛了几分。

裴钰竹立于沙盘前,铠甲的银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抬手示意亲卫退下,帐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外间巡哨的脚步声。“这几日,你以‘阿玥军医’的身份稳住了军医营,伤兵们提起你,都称一声‘活菩萨’。”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赞许,随即指尖落在沙盘上“云中郡”边缘的一处峡谷,“但沈崇的探子,也顺着雪线摸到了这里。”他指尖划过的峡谷名为“断魂峡”,两侧峭壁如刀削,只容一队人马通行,是云中郡通往天启都城的必经之路。“沈崇派了赵河领队,此人曾是中洲军营的斥候,熟悉我的布防习惯,又精通伪装,若放任他探查,不仅会暴露我们的兵力部署,更可能让他提前察觉你的身份。”裴钰竹抬眼看向凤宴清,眸中映着烛火,却藏着深沉的忌惮——沈崇篡位后,最忌惮的便是手握边关重兵的裴钰竹,与身份特殊的凤宴清,若两人联手,便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凤宴清走到沙盘前,指尖轻轻拂过“断魂峡”的地形,忽然想起幼时在大胤皇宫,裴钰竹曾趴在御书房的舆图上,指着类似的峡谷告诉她:“这样的地方,若布下伏兵,便是‘关门打狗’的绝佳之地。”如今故地重逢,却是在这乱世边关,为的不再是嬉戏,而是生死存亡。“赵河既熟悉斥候暗号,不如便用暗号引他入套。”她眸光微闪,声音清冷却笃定,“我记得当年你曾说,中洲斥候的旧暗号是松针摆成的‘箭矢’,虽然后来换了新号,但他未必知晓。”

裴钰竹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被赞许取代:“不错,旧暗号早已废弃,赵河若还用旧法联络同伙,便是自投罗网。”他提笔在绢帛上勾勒峡谷的地形,标注出埋伏的隘口与退路,“只是这引蛇出洞的差事,需得有人亲自去峡谷布下‘箭矢’,还要扮作采药人引他入内,危险不小。”

“我去。”凤宴清毫不犹豫地开口,指尖敲了敲绢帛上标注的峡谷入口,“我熟悉药草,能将迷药混在松针里,让他闻了之后反应迟缓,更方便士兵们动手。且我这张脸,沈崇的人只见过画像,没见过真人,扮作采药百姓,最是安全。”她抬眼看向裴钰竹,目光坦荡,“当年在太医院,我为你熬药,如今在边关,我为你设伏——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互相帮衬。”

裴钰竹沉默片刻,指尖划过她袖口的药草碎屑,最终点了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若遇危险,立刻撤退,不可硬拼。我会派十个最精锐的亲卫跟着你,暗中保护,你只需负责布下暗号与引路,其余的,交给我们。”他从案下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凤宴清,“这里面是中洲境内的情报,我安插在沈崇身边的暗线传来的——沈崇为了稳固皇位,正在大肆屠杀前朝旧臣,还扣押了中洲派去天启的使臣,意图挑起两国纷争,好转移国内百姓的注意力。”

凤宴清接过锦囊,指尖触到锦囊上绣的暗纹,是当年太医院后花园里常见的忍冬花——那是裴钰竹幼时亲手绣的,如今竟成了传递情报的信物。她展开锦囊,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指尖微微颤抖:“他竟如此丧心病狂!不仅要杀旧臣,还要让两国百姓陷入战乱,只为成全他一己私欲!”

“不仅如此。”裴钰竹走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更低,“天启都城有我的旧部,传信说沈崇已将昭玺藏在了宫中的‘承乾殿’地窖,地窖周围布满机关,且有重兵把守,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凤宴清脸上,“救出昭玺、揭穿沈崇、阻止两国纷争,这三件事,缺一不可。今日密谈,便是要定下第一步——先除赵河,断沈崇的耳目;再救使臣,稳中洲人心;最后,才可图谋天启,寻回昭玺。”

凤宴清将锦囊贴身收好,抬眼时眸中已燃起坚定的光:“好。明日我便去断魂峡布下‘箭矢’,后日等赵河入套,我们便在峡谷里给他设下‘葬身之地’!”她指尖划过沙盘上“断魂峡”的位置,语气带着决绝——当年她护裴钰竹逃离天启,如今裴钰竹护她周全,而他们共同要守护的,是这乱世中百姓的安宁,是前朝的正统,更是彼此坚守的初心。

帐外,风雪渐歇,一轮明月悄然挂在天际,清冷的月光透过帐帘的缝隙,洒在沙盘上,将“云中郡”与“天启都城”的路线连成一线,仿佛为这场乱世中的密谈镀上了一层银辉,也像是一颗种子,悄悄埋进了土壤,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裴钰竹望着她眼中的月光与决绝,忽然想起幼时在太医院后花园,她叉腰挡在他身前,对欺负他的小太监说“不许欺负他,他以后会是大将军”的模样。如今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守护的小公主,而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等昭玺复位,沈崇伏诛,我们还能回到当年的太医院后花园,一起熬药吗?”凤宴清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裴钰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会的。到时候,我陪你种满园的药草,你想熬多少药,就熬多少药。”帐内烛火渐熄,两人的低语混着风雪后清冽的空气,飘散在夜色里,像是一道无声的誓言,在乱世中悄然生根

云中郡,城关如铁。

还没等计划实施,沈崇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暴露了凤宴清的行踪,且迅速的带兵来到云中郡城下。

裴钰竹的十万边军已列阵于城外,黑压压一片,杀气腾腾。而对面,是沈崇亲自率领的五万“勤王军”。

沈崇打着“清君侧、救幼主”的旗号,实则是为了试探中洲兵力,顺便逼出凤宴清。

两军阵前,沈崇骑在高头大马上,朗声道:“裴将军!多年未见,不想这一相见便要如此,只要你交出藏匿的昭明公主,哦不,应该说是逃犯凤宴清,则可避免这一战,否则,两国交战生灵涂炭,我想这也不是你想要见到的吧!”

城楼之上,凤宴清一身素衣,脸色苍白。

她知道,自己是这场对峙的死结。只要她活着,沈崇就有借口开战,云中郡百姓将生灵涂炭,裴钰竹也会因“私藏大胤皇室、意图不轨”而陷入不忠不义之地。

“我不能连累他。”凤宴清转身,看向身后的裴钰竹,眼神平静如水。

裴钰竹身披重甲,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看着凤宴清,声音沙哑:“我宁可与他一战。”

“然后呢?”凤宴清轻轻摇头,“云中郡的百姓呢?你的十万将士呢?为了我一个人,不值得。”

她走到裴钰竹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药丸——那是她师父甘草白昨夜刚送来的“龟息丹”。

“我师父已在城中备好一切。这药能让我假死一日,脉象全无,与真死无异。”

裴钰竹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太险了!若是药效出了问题,或是沈崇验尸……”

“不会。”凤宴清斩钉截铁,“我信我师父的医术,也信我的命。这一出‘自裁’戏码,必须做给沈崇看。只有我‘死’了,他才会相信裴将军与大胤皇室再无瓜葛,才会暂时退兵。”

她凝视着裴钰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裴钰竹,你我心知肚明,我未死,你未叛。 只要你我活着,这天下,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城门缓缓打开。

凤宴清独自一人走出了城门,没有穿铠甲,只是一袭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裴钰竹站在城楼最高处,手按剑柄,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下方。

沈崇看到凤宴清现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倒要看看,这个侄女想玩什么花样。

凤宴清走到两军阵前的空地上,目光扫过沈崇,最后落在裴钰竹所在的城楼方向。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凄美而决绝。

“沈崇!”凤宴清的声音清脆,传遍了两军阵前,“你狼子野心,弑君篡权,天地不容!我凤宴清虽为女流,却绝不会向你这等奸贼低头!”

沈崇冷哼一声:“昭明公主弑父夺位不成,反倒诬陷起本宰相,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给我拿下!”

“无耻之徒!”凤宴清厉喝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

“裴钰竹待我如客,并不知我身份,我是以军医身份入他军营,今日我便以死明志,证明裴将军清白!也让你沈崇看看,我大胤皇室,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说罢,她运足内力(虽然她医术高强,但武功平平,这股内力是甘草白给她临时注入的回光返照之气),猛地将匕首刺入胸膛!

“噗——”

一口鲜血喷出,凤宴清的身体软软倒下。

这一变故,让两军将士皆惊。

沈崇眯起眼睛,挥手道:“去看看!”

黑鸦卫冲上前,探了探凤宴清的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回头禀报:“相爷,她……她气绝了!”

沈崇这才松了口气。他看着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凤宴清一死,皇室正统血脉只剩下那个任人摆布的小皇帝凤昭玺,天下,终究是他沈家的了。

“哼,不自量力。”沈崇挥了挥手,“既然她已死,裴钰竹也算明哲保身。传令,全军后撤三十里,扎营!”

夜深人静。

沈崇的大营中传来丝竹之声,庆祝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在云中郡的城楼上,裴钰竹依旧伫立不动,仿佛一尊雕像。他的手紧紧抓着城墙的砖石,指甲几乎断裂。

城下,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悄悄抬进了城。甘草白早已在密室等候。

白布掀开,凤宴清面色惨白如纸,胸口的血迹是鬼医特制的朱砂与药粉混合而成,那把匕首也巧妙地避开了要害,只造成了一道皮外伤。

鬼医迅速施针,喂下解药。

片刻后,凤宴清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裴钰竹大步上前,想要伸手触碰她,却又在半空中僵住,最终只是紧紧握成了拳。

“我……”凤宴清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我……死了。”

裴钰竹看着她,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眼眶却红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是,你死了。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昭明公主凤宴清。”

他望向窗外无尽的黑夜,一字一句,如誓言般沉重:

“但活着的人,会替你活下去。”

云中郡,将军府密室。

昏暗的油灯下,凤宴清的脸色比那日的假死妆还要惨白。甘草白的“龟息丹”虽救了她一命,却也抽干了她大半的元气。她靠在床头,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眼神却比风更冷。

裴钰竹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尚有余温的药。

“还疼吗?”他将药碗放在一旁,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凤宴清摇了摇头,目光直视着他:“裴钰竹,我不能再留在军营了。”

裴钰竹的身子一僵,不解的问道:“为何?”

“沈崇不是蠢人。”凤宴清语气平静却坚定,“今日我‘死’得太过惨烈,他必会派细作潜入云中郡,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若我继续以‘军医’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要去死士营。”

裴钰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行!那是中洲的‘地狱’,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去的地方!”

“地狱?”凤宴清冷笑一声,“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地狱吗?裴钰竹,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裴钰竹紧握双拳,指节咯咯作响。那是他心中最不愿触及的阴影。

“死士营,名义上是中洲皇室训练死士的地方,实际上……它游离于中洲与大胤之外,是一个独立的、冷血的机器。”裴钰竹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讲述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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