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我是怎么来的?”
安雅面上浮现一丝愧疚,当年那些荒唐事像是回旋镖,如今又扎到了自己身上。
“儿子,妈不想瞒你,当年你爷爷病重,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抱孙子,我跟你爸没办法,去做了试管。”
最后的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安雅说完,紧紧盯着祁熠川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地表情变化。
祁熠川大脑轰的一下炸开,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安雅。原来,他也不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上的。
“妈,孩子对你们而言是什么?是权衡利弊下的产物吗?是商品吗?是玩具吗?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一声声的质问彻底击垮安雅的心理防线,她哭着抱住祁熠川。
“不是的,不是的,妈是爱你的,你是在全家人的期待里降生的,你不是商品,不是玩具,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做错了。”
祁熠川一脸木然,他原以为的幸福家庭,到最后都是假的,他们不过是上一辈抗争失败的结果。
良久,祁熠川才沙哑着开口:“妈,你都能帮爸,为什么不能帮帮我?”
安雅哭着摇头:“儿子,妈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你还没有进入社会,你不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会有多么大的影响,我是你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啊你知道吗?”
“可是我已经跳进去了,难道你想我们走你跟爸的老路,找一个不爱的人,生一个孩子继续我们的痛苦吗?”
祁熠川的声音很轻,却如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击着安雅的心,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回到过去,哪怕自己过得再艰难,也不想看着儿子像现在这样。
这一晚,安雅抱着祁熠川哭到力竭,直到天光透过窗户映进来,祁熠川才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把安雅抱回她的房间。
刚给安雅盖好被子,一转身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福伯。
福伯满脸不忍,却还是开了口:“少爷,老太太叫你过去。”
祁熠川点了点头,跟着福伯去了正堂,踏进正堂,他才发现,今天来了很多人,大伯二伯姑姑们都来了。
“跪下。”
祁熠川顺从的跪下,低眉顺眼的样子让老太太心里一松,看样子是想清楚了,眉眼也柔和了些许,可说出的话依旧凌厉。
“你知道错了吗?”
祁熠川抬起头,露出那张憔悴的脸,定定地看着往日对他算是溺爱的奶奶。
“奶奶,我做错了什么?”
祁熠川的声音沙哑却依旧坚定,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看向坐在主位的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怒气翻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还有脸问做错了什么!你跟那个小狐狸精的事你觉得没错吗!”
祁熠川拧起眉反驳:“奶奶,他有名字,他叫何煦,不是小狐狸精。”
老太太气的仰倒,颤抖着手指着祁熠川,看着旁边跟鹌鹑一样,一声不吭的儿女。
“都听见了吧,看看咱们老祁家的孙子,今天不动家法,我都对不起你们死去的爹!”
祁熠川的姑姑祁盈月先站了出来开口:“妈,小川还小,他不懂,我们慢慢教就好了,动家法太严重了,小川,快跟奶奶认错。”
“教?你们看看他这个样子,他哪有知错的样子,当年没有彻底断了你弟的念想,这才让他早早的送了命,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走他爸的老路!”
这下祁熠川的大伯祁钦闻和二伯祁礼成也忙出来阻止。
“妈,当年只是一场意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上一代的事就不要牵扯到下一代了。”
“妈,当年咱们逼着阿阳跟那个人分开,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
老太太被儿女一再劝阻,往事重提,那股滔天的怒火依旧在她心里,此刻全都爆发出来。
“都是因为你们纵着他,才让他做出这种败坏家风的事情!难道你们想让你们的弟弟,侄子被人指着鼻梁骨说是变态,是精神病吗!我们老祁家丢不起这个脸!”
“来人!开祠堂!请家法!”
“妈!”
“妈!”
“妈!”
众人最后还是没能阻止了老太太,祁熠川被带到祠堂,跪在地上,老太太拿着家法,最后问了一遍。
“你到底改不改?”
祁熠川没说话,倔强地挺直了脊背。
“好,列祖列宗在上,今不肖子孙祁熠川败坏门风,望祖宗保佑,早日迷途知返!”
说罢,带着钩刺的家法朝着祁熠川背上抽去,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只一下,祁熠川的背上就多了一道血痕,衣服也随着裂开。
“唔。”祁熠川死咬着牙关,硬是没有喊一句疼。
老太太见状,又是一鞭甩下去,祁熠川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说,你知道错了吗?”
祁熠川颤抖着声音,大声说:“我没错!”
祁钦闻、祁礼成和祁盈月在一旁满脸焦急,心里祈祷着祁熠川能松口说声错。
“错了吗?”又是一鞭。
“没错!”
“错了吗!”
“没错!”
“……”
老太太每问一句就是一鞭,祁熠川脸色惨白,嘴角都咬破了溢出鲜血,却还是挺着脊背,一字一句地说自己没错。
老太太硬生生打了三十二鞭,祁熠川眼前阵阵发黑,背上已经惨不忍睹,祁盈月忍不住小声啜泣。
“妈,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小川就要没命了。”
“我今天不打醒他,他将来才会没命!”
说着,又是一鞭打了下去,这下直接把祁熠川打趴在了地上。
老太太此刻也是眼含泪花,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孙子,她怎么能不心疼,但要让她同意自己的孙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是跟仇人的儿子,她做不到!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知道错了吗?”
祁熠川挣扎着直起身,背上的伤口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一阵撕裂的疼痛。
“奶奶,你不用问了,今天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依然爱他。”
老太太气急,一巴掌扇了上去。
“你懂什么是爱!我们,我们所有人都在毫无保留的爱着你!我们不想你受到伤害!这才是爱!你只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眼睛,听奶奶的话,放下他,时间一长什么事都没了。”
祁熠川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奶奶,我爱他,我不会跟他分开的。”
老太太见他软硬不吃,慢慢站起身。
“既然你不认错,那我就去找他,听说他的成绩很好,还有希望成为省状元,我要是把他喜欢男人的事散播出去,这大学,他还上不上得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警钟敲在祁熠川心里,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何煦不能,他不能让何煦受到一点伤害。
思及此,他连忙膝行几步去拉老太太的手,破碎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奶奶,不,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我求你,要打要罚我都认,别伤害他,我求求你。”
老太太垂下眼,看着祁熠川哀求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四过。
“我不想打你,也不想罚你,我只想让你跟他分开。”
“可是奶奶,我做不到,我离不开他,我真的做不到。”
闻言,老太太甩开祁熠川的手。
“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他离开你。”
说着,老太太就往祠堂外走,祁熠川瞬间慌了神。
“奶奶!你要是敢找他,我今天就死在这儿!”
老太太脚步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眼前的脸跟二十五年前祁嘉阳的脸重合在一起,老太太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中的家法掉在地上,鲜血溅在四周,刺眼却夺目。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祁家兄妹几个连忙把老太太扶出了祠堂,祁熠川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福伯手忙脚乱地让人把祁熠川抬回房间,早就叫好的医生已经在房间等着了。
祁熠川背上的衣服早就成了一条条烂布,鲜血流满了整个背部,医生用剪刀把碎步剪下,一部分布条嵌进了肉里,用钳子往出夹碎步的时候,祁熠川的身体都下意识地哆嗦。
福伯在旁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一辈子都在祁家做事,总共就见过两次请家法,都用在这父子俩身上了。
“何煦。”
祁熠川嘴里不停地唤着,福伯凑近一听,又是一阵心酸,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平平淡淡地过普通的日子,非要喜欢上一个男孩儿。
而此刻的何煦,被米凯跟谈念围着安慰,突然心口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米凯跟谈念见他捂着胸口,脸色惨白,额头还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吓了一跳。
“何煦,你怎么了?”
何煦捂着胸口,弯下腰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要不送医院吧。”谈念说着就要背起何煦。
何煦伸手阻止,拿过手机给祁熠川打过去电话,一遍遍自动挂断,一遍遍再打,他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米凯,谈念,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米凯一脸担忧:“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儿,放心吧,有事儿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何煦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那好,有问题第一时间打给我们。”谈念嘱咐道。
“好,再见。”
送走米凯跟谈念两人,何煦利落地收拾东西,把自动喂食器里的狗粮和水装满,揉了揉圆圆的狗头。
“圆圆,你在家等着,我去把你爹带回来。”
圆圆像是听懂了,疯狂摇着尾巴,欢快地叫着。
何煦欣慰地抱着它亲了亲,随后锁好大门,叫了车直接出发。
大结局倒计时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