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时

温暖没想到张继科会在高铁上睡着。

　　清晨六点的列车，窗外是飞速掠过的华北平原，晨雾未散，阳光像融化的金子一样流淌在田野间。

　　张继科靠在窗边，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呼吸均匀而绵长。他的右手搭在扶手上，指节处还留着训练时磨出的茧，手腕上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

　　温暖记得他说过，那是他父亲在他第一次拿省冠军时给他的。

　　手机屏幕亮起，是马龙的消息：

　　「他怎么样？」

　　温暖看了一眼熟睡的张继科，回复：

　　「累了，睡着了。」

　　马龙很快回过来：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

　　温暖怔了怔，抬头看向张继科。

　　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抿着，像是在梦里也不肯完全放松。

　　她想起昨晚在训练基地门口等他时，马龙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最近训练量很大？」她问。

　　马龙的回复迟了几秒：

　　「不是训练的事。」

　　随后又补了一句：

　　「照顾好他。」

　　温暖刚想追问，张继科突然动了动，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他猛地惊醒，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刀，直到看清是她才松懈下来。

　　"做噩梦了？"温暖问。

　　张继科揉了揉太阳穴，嗓音低哑："……梦到小时候，我爸教我发球。"他顿了顿，"他腰伤犯了，但还是陪我练了一整天。"

　　温暖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张继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忽然问："你昨晚说，德国专家是你爷爷的朋友？"

"嗯，Dr. Weber，他在脊柱微创手术领域是世界顶尖的。"

　　"你爷爷……"张继科犹豫了一下，"是体育界的？"

　　温暖笑了笑："算是吧。他年轻时是容国团的陪练，后来去德国留学，认识了Weber教授。"

　　张继科微微睁大眼睛："所以你才……"

　　"所以我才会对运动员的故事这么执着。"温暖望向窗外，"我爷爷总说，体育精神是这个时代最后的英雄主义。"

　　张继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谢谢。"

　　温暖转头看他。

　　"不是客套话。"他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冲动退役。"

　　温暖的心跳漏了一拍。

　　济南军区总医院的走廊比北京协和医院更安静，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一丝中药的苦涩。

　　张继科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病房。

　　"爸！"

　　张传铭正半靠在床头看报纸，闻声抬头，脸上先是惊喜，随即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

　　张继科站在病床前，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又哽在喉咙里，最终，他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父亲肩膀上的绷带，低声问："疼吗？"

　　张传铭的表情软化下来："小手术，没你那个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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