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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立群

影视剧的意难平

木棉烬处又逢春

岭南三月,阴雨连绵,木棉花的残瓣黏在青石板上,像揉碎的红绸。

我叫阿魏,醒来时躺在慕家柴房,头痛欲裂。一半记忆属于这具打杂孤女的身体——摔碎慕佩芸的玉簪,被管家撞得头破血流;另一半,是来自异世的二十多年人生。我穿进了《木棉花的春天》,剧情正走到慕佩芸嫁入莫家,莫立群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眼底却藏着阴鸷的二少爷。我捏紧捏造的身世文书,江南孤女、家乡遭灾的身份,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遮羞布,没人知道我是穿越来的。

推开柴房木门,雨丝混着泥土腥气扑面而来。院角木棉开得正盛,猩红的花坠在枝头,摇摇欲坠。

“谁在那里?”冷冽的男声响起。

我转身,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莫立群身着月白长衫,身姿挺拔,他是来送慕佩芸落下的帕子。我低下头,学着原主的怯懦:“回二少爷,是奴婢。”

他目光落在我额角的淤青上:“怎么弄的?”

“摔碎少奶奶玉簪,被管家罚了。”

雨势渐大,他站在廊下,衣摆被风吹动。半晌,他递来一个瓷瓶:“活血化淤的药膏,拿去用。”

我迟疑着没接,他挑眉:“怕我害你?”

指尖不经意相触,微凉的温度惊得我缩回手。瓷瓶险些落地,被他稳稳扶住。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他的结局——机关算尽,众叛亲离,疯癫而死。心头泛起酸涩,他不过是个渴望被爱、被认可的孩子。

“二少爷,雨要下很久了,木棉花淋多了,谢得快。”我鬼使神差地开口。

他愣了愣,望向院角的木棉,眼底掠过一丝落寞:“花开花落,本就是寻常事。”

半月后,慕佩芸回门,慕家摆宴,我在后厨帮忙。小厮跑来,说莫二少爷叫我去前院凉亭。

他独自坐在石凳上,手里握着酒杯,眼神空洞。亭外木棉落了一地红。

“还疼吗?”他抬手,指尖拂过我额角的疤痕,动作轻柔。

我脸颊发烫:“不疼了。”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声音沙哑:“他们都以为我风光无限,可谁知道,我在莫家活得像个外人。”

这是他第一次展露脆弱。我不知如何安慰,他却盯着我:“别叫我二少爷,叫我立群。”

我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头:“奴婢不敢。”

“在你面前,我不必装。”他轻笑,笑声里没有暖意。

雨又落下,淅淅沥沥打在亭檐。“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他问。

“或许是想要的太多了。”我轻声答。

他自嘲一笑:“是啊,想要财富,想要地位,想要被人看得起。”

“立群,你不必这样的。”我鬼使神差地喊出他的名字。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良久,他低声说:“阿魏,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说这种话的人。”

凉亭一别后几日,莫立群差人来接我。后厨大娘们的眼神,艳羡里掺着鄙夷——我知道,我成了他金屋藏娇的情人。

城郊的青竹院,种满了木棉树。屋子陈设简单精致,锦缎被褥,成套的胭脂水粉,与慕家的苦日子判若云泥。

傍晚,莫立群来了,换了素色常服,褪去了矜贵。“住得惯吗?”他问。

我点头,给他倒茶。他目光落在院中的木棉:“第一次见你,你看木棉的眼神很干净,没有算计,没有攀附。”

从那天起,青竹院成了莫立群的避风港。他来得很勤,清晨带蟹黄包看我手忙脚乱洗漱,午后在木棉树下对账,我在一旁剥橘子;深夜他满身酒气闯进来,倒在榻上就睡,眉头紧锁,梦里喊着模糊的字眼。

每当他梦魇惊醒,我便端来温水,轻轻拍他的背。他会下意识攥紧我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喃喃喊着:“阿魏……”

我摸清了他的习惯:不爱甜点心,却爱喝我煮的莲子羹;看书时喜欢捻着书页一角;夜里睡觉极不安稳。他会跟我说小时候的事——被莫老太太关柴房,被莫家大少抢点心骂野种,第一次吃糖是隔壁老婆婆偷偷塞的,甜得掉眼泪。

这些伤疤,他只肯在我面前揭开。

偶尔,他会带我逛集市,换上布衣,牵着我的手穿梭在人群里。买糖葫芦,挑栀子花别在我发间,听到旁人说“这对夫妻真好”,他嘴角的笑意更深,攥紧我的手。我知道我们不是夫妻,可我贪恋这份虚假的甜蜜。

他也有失控的时候。那日他从莫家回来,脸色阴沉,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我夺下酒杯,他低吼着推开我,我撞在木棉树上,疼得倒吸凉气。

他瞬间慌了,扶着我:“有没有摔疼?”

“是不是莫家的人欺负你了?”

他靠在我肩上,像个委屈的孩子:“他们说我是外人,说我娶佩芸是攀附,是吃软饭的窝囊废。”

“立群,你很好,你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我拍着他的背。

他紧紧抱住我:“只有你懂我。”

日子久了,平静被打破。慕佩芸开始怀疑他,耀华从国外回来,调查当年的恩怨和莫立群的身世。

莫立群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那日他回来,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是耀华划的。

“收手吧,立群。”我替他换药,泪水滑落,“再这样下去,你会毁了自己的。”

“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路!”他低吼着推开我,瓷片四溅。

我鼓起勇气抱住他:“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身体一颤,紧绷的肌肉渐渐松弛。“重新开始?我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吗?”

“有,你还有我。”

那天晚上,他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哭着说委屈,说不甘,说恐惧。他说他不想算计,只想有个家。

第二天,莫立群想通了。他疏远了莫家的纷争,向慕佩芸道歉,将莫家给的财物悉数归还。他遣散了青竹院的小厮,一身布衣,提着简单的包袱站在我面前。

“我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他眼中满是忐忑。

“我愿意。”我用力点头。

我们留在了青竹院。莫立群学着做农活,开垦菜地,挥舞锄头时脸上沾着泥土,笑得格外灿烂。清晨我们牵手去河边挑水,午后坐在木棉树下,我给他讲异世的故事,他听得认真。傍晚他系着围裙下厨,菜炒糊了也乐此不疲,我站在门口笑得前仰后合。

满院的木棉开了,猩红的花像燃烧的火焰。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铺了一地红。

“以前从没觉得木棉花好看。”他握住我的手,“现在有你在身边,连木棉都格外好看了。”

后来,我怀孕了。莫立群高兴得像个疯子,抱着我转圈,嘴里念叨着“我要当爹了”。他对我呵护备至,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餐,趴在我肚子上听宝宝的心跳。

女儿出生,粉雕玉琢,他取名莫念棉,念木棉,也念我们的情意。

念棉渐渐长大,缠着他听木棉花的故事。他抱着女儿坐在树下:“木棉花是英雄花,像你妈咪一样,勇敢地拯救了爹地。”

念棉扑进我怀里:“妈咪好厉害!”

我抱着女儿,看着莫立群,眼眶湿润。幸好我来了,幸好我没放弃他,幸好我们相遇了。

念棉五岁那年春天,木棉开得格外繁盛。慕佩芸和耀华寻来了,看着我们温馨的小家,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也有了孩子,日子过得平静幸福。

夕阳西下,他们告辞,叮嘱我们常联系。莫立群抱着念棉,拥住我:“有你,有念棉,有木棉花,真好。”

岁月如梭,几十年过去,我们白发苍苍。念棉嫁人有了孩子,青竹院的木棉依旧年年盛开。

我和莫立群坐在树下晒太阳,聊着相遇的雨天,聊着青竹院的点滴。他握着我的手:“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了。”

“可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

他笑了,握紧我的手:“来生,我还要和你在一起。”

“好,来生还要守着一树木棉,过一辈子。”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木棉花随风摇曳,落了一地红。

木棉烬处又逢春,岁岁年年,爱意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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