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威胁暂时退去，高塔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这一次，塔内的气氛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黎深的伤势比想象中更重。
那些规则反噬留下的冰痕，如同蛛网般在他皮肤下若隐若现，每次发作时都会让他痛得浑身发冷。
苏沐希把这个喝了。
我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走到他身边。
这是我从塔内古籍里找到的方子，虽然不能治愈规则之伤，但能稍微缓解疼痛。
黎深靠在窗边，目光从手中的古籍上抬起。
他接过药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指。
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头一跳，他却神色如常地将药一饮而尽。
黎深苦。
他微微蹙眉，像个挑剔的孩子。
我忍不住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蜜饯：
苏沐希给，昨天在储藏室找到的。
苏沐希很甜，吃了就不苦了。
他怔了怔，接过蜜饯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黎深谢谢。
这一幕若是让神殿的人看见，怕是会惊掉下巴吧，那位冷若冰霜的永恒先知，竟会像个凡人一样怕苦，还会接受如此幼稚的安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过。
除了日常照顾茉莉以外，我给自己做一日三餐的时候也会顺带着给黎深做一份。
虽然不能离开高塔，但这里的物资不算匮乏，这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来源于黎深。
一大早，我端着熬好的药膳粥走进他的房间。
他正站在窗边，看着塔外的风景，背影挺拔却孤寂。
苏沐希黎深，该用早饭了。
我将托盘放在桌上。
他转过身，绿色的眼眸淡淡扫过餐食：
黎深我跟你不一样，不用费心一日三餐的送。
苏沐希要费的。
我执拗地将碗推到他面前，
苏沐希你伤还没好。
苏沐希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苏沐希快尝尝，这是我今天改良过的粥，还特意加了冰糖。
他沉默地坐下，动作优雅地执起汤匙。
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小口小口地进食，心里莫名满足。
苏沐希怎么样？好不好吃？
我用着期待夸奖的眼神望着他问道。
黎深嗯……还行。
苏沐希喜欢吃就多吃点，我下午再给你熬雪梨羹。
苏沐希就是不知道红枣还有没有……
我自顾自的想着下午要准备的食材。
这些日子，我已经摸清了黎深的口味——跟现实中的黎深一样，不喜苦和酸，讨厌油腻，但对清甜可口的糕点却会多吃几口，甜汤类的更是爱的不行。
看来，无论是哪种身份的黎深，都逃脱不了对甜食的喜爱。
午后的时光，他多半在藏书阁翻阅古籍。
我会沏一壶清茶放在他手边，然后坐在不远处做自己的事。
有时是研究治愈冰裂症的医书，有时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我们很少交谈。
偶尔目光相遇，他总是率先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秒都会灼伤。
但有些东西，确实在改变。
他会在我被古籍的灰尘呛得咳嗽时，不动声色地让室内的空气变得湿润。
会在我因为冰裂症突然发作而踉跄时，及时托住我的手臂。
提到冰裂症……那才是夜里是最难熬的。
寒气从骨髓里透出来，冻得人意识模糊。
这晚，我又被噩梦惊醒。
梦里是无尽的冰雪和坠落感，最后定格在黎深那双冰冷的绿色眼眸里。
惊醒时，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黎深怎么了？冰裂症又发作了？
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这才发现黎深就坐在床边，月光勾勒出他清朗的轮廓。
他伸出手，掌心捧着一鼎散发着温度的暖炉。
当那光芒笼罩我时，刺骨的寒意稍稍退却，但深埋骨髓的冷依然顽固。
苏沐希没用的……
我蜷缩着，声音发抖，
苏沐希这是从身体里面透出来的冷，用这个取暖效果微乎其微……
黑暗中，我听见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黎深……
下一刻，床榻微沉，他躺了下来，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
我僵住了。
他的体温比常人偏低，但在此刻的我感受来，却像一团温暖的火。
黎深这样可以吗？还冷吗？
他小心翼翼地环住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动作生涩却温柔。
我的心跳因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而不自然地加速，脑海中一片混沌。
苏沐希黎……深？
黎深睡吧。
他在我耳边低语，呼吸拂过我的耳尖。
那一刻，理智土崩瓦解。
我转过身，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他的唇，吻了上去。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这个吻很轻，带着药香的苦涩，却仿佛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一触即分。
苏沐希对……不起，我……
我慌乱地想退开，却被他突然按住。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那里面的冰层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黎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沙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他俯身吻住了我。
这个吻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疯狂和绝望。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腰，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在喘息的间隙，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语，那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黎深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伤……
我还来不及细想这句话的含义，就被下一波热吻夺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窗外，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塔顶的茉莉花苞在晨曦中轻颤，晶莹的水珠顺着花苞滑落，如同长夜将尽时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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