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脚趾仿佛要撕穿地板一般蠕动着,门齿不断摩擦着唇皮,在这焦燥的气氛下,连空气都显得饱满温润,似乎捏一把便能挤出水来。
“回答我,蔡先生。”
我清了清嗓子,平视着警官:“听我说完。”
“我确实在朔先生不在家中的情况下未经同意便进入他的住所,但这建立在我们之间良好的关系上,此外在我进来之后,朔先生于......呃......约两个钟头左右。”
“朔先生在我进入其住所后不久便进来,自然可以与我共同出行。”我故作镇定地说出早已编好的谎话,但随即便因为发现了一个重大疏忽而惊恐的地睁大了眼。
面前的警官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那我们为何并未看见朔先生进来的录像?他上回回家可是在前一天的五点整。“另一位警官掏出手铐:“跟我们走一趟。”
我的大脑宕机了,空白的脑海中只有金属的碰撞声从我手腕传出,我全身仿佛能感到全身发热,迷离的眼神偶然瞟到惊恐的烁瞳,却说不出一句话。
在颠簸的警车上,我的大脑在极速旋转。烁瞳在家中按理来说是安全的,我为了锻炼厨艺已经在冰箱中预备了足够的食材,饮用水在必要时刻可以用水龙头的自来水。…
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便俯下身,从放在衬衫兜里,久未用过的皮夹中抽出一个备用老手机。
“你还好吗?烁瞳?”
“还好。”
也许是出于信任,她没有多问,我是如何与她取得联系的。
“你记着,尽量不要用家里的电器,不要开灶,不要打扫卫生,不要变动家中格局。”
“可是电灯我刚开……”
“那就不要关了,还有,千万不要出门,平时尽可能在狭小黑暗的地方待着,不枉要站在窗前,一旦有被监视的感觉,身躲到柜子里或床下,尽量别睡觉。”
“你什么时候回来!”
烁瞳的情绪似乎泛起了波动。
我停下了手,顿了顿,看了看旁边的警察无异样之后,开始码字:
“大约十五天?更多?”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从未关心过法律。
“如果只有这么久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挺过去。”
“对了,蔡云,我敢打赌,一定有人在告密。”
“会是谁?”
“首先他,或者她,一定是我们的熟人。”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么应该是这样的。”
“其次他一定在咱们附近居住,并对我们的行踪充分了解。”
“那就只有两个人了。”
“金成,或者武岸么?”
“......真是么?”
警车停止了行驶,我被押进了警局。理所当然的,那破破烂烂的皮夹与老年机也被收缴了。
我迷迷糊糊地被换上审讯服,又迷迷糊糊地被押入那潮湿又狭小的审讯室。在我面前,有的仅仅是一沓纸与一支笔,以及一个目不转睛盯着我的警察。
他拉开一张椅子,推来一张纸。
“请把你所知道的,写在纸上。“
“将你自己从进入朔先生家中现在的所有流程,写一遍。”
太阳被地平线吞噬,月亮浮出夜空。
我不知写了多久,只是小心翼翼地写着字,仿佛它是阿努比斯天秤上的羽毛,看似微小却能主宰着我的去留。
警察看着纸上的字,抬手止住了我,说:“今天先这样,明天继续。“便将我带到了食堂。
首先,警局食堂味道不赖。
其次,如果抛开现处境不谈,实际上,警察们还是很友善的。但我仍然未曾放松,过度紧张使我几乎无法进食,美味的饭菜入口后竟使我干呕不止。
夜深,我躺在床板上,硌痛感在我的背上传出,使我冷汗直流,无法入眠。我索性直接坐起来,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着。
告密者,究竟是谁?
我绞尽脑汁地设想着每一种可能,直至烁瞳那白皙的面庞开始若隐若现地闪动在我眼前。
“你还好吗?烁瞳?”
我无意识地问着那个虚影,似乎只要我这么做,就能平复些许惊慌的心情。
“告密者的身份,你有无头绪?”
“金成与武岸就是你认定的嫌疑人吗?也对,他们俩经常在楼下公园转悠,我们常常能偶遇。“
在一句句与自己茫然的对话中,我仿佛找回了些许真实感,思考能力也渐渐开始恢复起来,不再朦胧迷糊。
“可是武岸前两天出市去旅游了……”
“那是金成吗?”
“……的确有一定可能,我们最近甚至没怎么碰见他,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
想到这里,我若有所思地坐起,心绪开始泛起涟漪。
又一声鸟鸣划破了天空,粗暴地打断了我的思考。这一回,像是乌鸦。
“什么声音?“值班警察径直走了过来,脚步声渐渐靠近,逼迫着我安分地躺回床位。
听着越来越大的脚步声,我不禁的想,这还真是一个好机会啊。
一个能让我停止思考这些一切突然闯入我生活的,烦心事的好机会,一个能强迫我快点入睡的好机会。
我闭上眼睛,悲哀地放空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