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依旧,帐篷里的篝火边上多了一个‘野人’。
“我到荒岛逃难......咳,休沐已有数月之久了,刚才突然造访,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我和宁霁的视线在空中触碰,宁霁的视线还停留在我的唇边,我忽觉一股燥热。
孙念辞“没......没打扰到......”
“那就好。”
‘野人’比算命时候的宁霁还要自来熟,他在帐篷里打量了一圈,摸了摸帐篷上的帆布。
“我从船上拆下来的帆布还没转移到营地呢,没想到被你们先用了。”
孙念辞“原来这里囤的帆布是你的......”
所有的奇异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可总还有一些违和之处......
我注意到‘野人’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寻常百姓的粗布麻衣。
宁霁也注意到了,他盯着‘野人’身上快破碎成布条的朝服问道。
宁霁“是......舟屿刺史徐大人吗?”
‘野人’脸色骤变,一下站起身,头磕到了帐篷顶。
宁霁“不必惊慌,我是南沧国上卿,先前在白玉京的律法集议上,你应该见过我。”
徐刺史:“你你你你你!是宁上卿!”
徐刺史一下跪下了地上。
徐刺史:“上卿救命,上卿救命啊!渔港赔偿一案,我是按照南沧律法结案的,天地可鉴!”
宁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到舟屿调查的,只有找到徐大人,这桩案子才可以进入审理的流程。”
徐刺史:“也是,我现在算是证人了。”
徐刺史缓过神,宁霁把他扶了起来。
宁霁“等接应我们的船一到,我们就启程回去。”
徐刺史:“我我我......我们不回舟屿吗?”
宁霁“不,不回舟屿,回南沧。”
宁霁“我会把舟屿县令,以及这桩案子所有相关的人都召到南沧对簿公堂,让这桩案子彻底收尾。”
风雨已停,宁霁掀开帐篷,天际微亮,海中有一庞然大物在接近海岸,佳人坊的船终于到荒岛了。
回程的路上,我在船头找到了宁霁,他正眉头紧锁,眺望着海平面上只剩下半圆的夕阳。
孙念辞“得救了还这么不开心?上卿是在想如何收尾这桩案件?”
宁霁“嗯......其实处理并不难,只有南沧国国君和中书省才有权撤销律法,县令所为已触犯条例,需按照律法处置。”
宁霁“撤职是难免的,可能还得被关几年,至于渔港的赔偿,则按照原判来进行。”
孙念辞“已经蛀掉的木桩,就算是在外刷了新漆,恐怕还是会坍塌。”
宁霁“没错,处理县令和定赔偿只是这桩案子最表面的一环,这其中牵扯出来的弯弯绕绕才是最应该反省的。”
宁霁“南沧虽是小国,但百官四散各地,违法失礼的行为难以监察。”
孙念辞“再加上高家暗地里布局,许多监察官员自己的底子都不干净。”
宁霁“看来监察官员的选拔和任命,还需好好整顿。”
孙念辞“不愧是你,总是能动根本上解决问题。”
宁霁“公主选择这样问我,其实心里也早已有答案了吧?”
暮色隽永,宁霁侧身,用洞悉的眼神看着我。
孙念辞“是啊,上卿如此聪敏能干,我都想让你跟我去大成,好好修整一下大成的律法。”
宁霁“只是为了律法吗?”
宁霁忽然向前一步逼近我,将残余的暮色遮挡。
孙念辞“因为我知道你想施展抱负不会只停留在南沧......”
我话音未落,宁霁拉住我的手,猛地将我扯向他的怀抱。
夕阳彻底沉没,踏上南沧的土地,这次的行程就要结束了。
拙劣伪装的夫妇、生死与共的难民、谈天谈地的挚友,所有的身份即将归零。
还有哪些因不安、惶恐、寂寥而迭起的,近似于爱恋的情愫。
宁霁“等南沧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来找你。”
宁霁抱紧了我,滚烫的气息扑在了我的耳廓,被迫冷静的感情再度点燃,蔓延到失控的边缘。
我们都不是因为感情而放弃职责的人,所以只能定下来日的承诺。
孙念辞“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何时才能来找我。”
我把千言万语都融在了这一句打趣的话里,耳边很快传来了宁霁的笑声。
宁霁“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公主可不要把我拒之门外,让我流落街头。”
被黑夜吞没的海岸线上亮起了渔港的星火,走在宏愿道路上的人还会再相遇,从那一刻再续写未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