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蜂蜜，缓缓流淌进狭小的出租屋。
姜愿在朦胧中感觉到一阵清冽的雪松气息，她睫毛轻颤，睁开眼时，发现穆祉丞正俯身站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悬在她额前，似乎想要拨开她散乱的刘海又不敢真的触碰。
穆祉丞“醒了？”
他迅速直起身，耳尖泛起薄红，声音比晨雾还要轻。
穆祉丞“我煮了粥。”
姜愿撑着胳膊坐起来，棉质睡裙的肩带滑落至臂弯。穆祉丞立刻别过脸去，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转身时白衬衫的衣摆掠过床头柜，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姜愿“几点了？”
她揉着眼睛问。
穆祉丞“七点二十三分。”
他回答得太精确，像是早已在心里默数过无数遍这个时刻。
厨房里飘来淡淡的米香。姜愿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看见灶台上的砂锅正冒着热气，旁边摆着一碟腌好的酱黄瓜，切得薄如蝉翼。
穆祉丞站在流理台前切葱花，晨光描摹着他挺拔的脊背线条，握刀的手指骨节分明，下刀时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
姜愿“你刀工真好。”
姜愿忍不住说。
穆祉丞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刀尖在砧板上磕出轻响。
穆祉丞“...练过。”
他低声回答，声音淹没在咕嘟冒泡的粥锅里。
餐桌上，两碗白粥氤氲着热气。穆祉丞把葱花撒得均匀漂亮，又推过来一碟淋了香油的豆腐乳。
姜愿注意到他摆放餐具的角度都完全对称，筷子与碗沿保持着完美的平行。
穆祉丞“溏心蛋。”
他突然从身后变出一个小碟子，金黄的蛋黄在蛋白中央微微颤动。
穆祉丞“你喜欢的。”
姜愿抬头看他，发现他垂下的睫毛在晨光中近乎透明，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忽然想起那天雨夜里他说过的话，这个认知让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起碗沿。
姜愿“你好像总是...”
她斟酌着用词。
姜愿“记得很多细节。”
穆祉丞的筷子在碗边轻轻一磕。他低头喝粥时，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骤然暗沉的眼睛。
穆祉丞“习惯观察而已。”
他的声音闷在碗里，指节却微微发白。
饭后，姜愿坐在书桌前摊开数学试卷。阳光透过纱帘在她手边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道立体几何题让她咬着笔帽发了十分钟呆。
忽然，阴影笼罩下来，带着雪松的气息。
穆祉丞“辅助线画错了。”
穆祉丞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声音像浸了冰水的琉璃。他俯身时衬衫领口掠过她的发梢，修长的手指握住铅笔，在图上利落地添了一笔。
穆祉丞“应该从这里连接。”
姜愿转头看他，鼻尖差点蹭到他的下巴。
这个距离太近，近到她能看清他虹膜边缘那圈罕见的灰蓝色，像是黎明时分的海平面。穆祉丞猛地直起身，铅笔"啪"地掉在地上。
姜愿“抱、抱歉。”
他仓皇后退时撞到了书架，那本《小王子》摇摇欲坠。姜愿眼睁睁看着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伸手接住，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次。
姜愿“你反应好快。”
她轻声说。
穆祉丞把书塞回书架，指腹无意识地抚过书脊上那道陈旧的折痕。
穆祉丞“...巧合。”
他转身走向窗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边缘微微发颤。
下午去超市时，穆祉丞推着购物车的手指关节始终绷紧。姜愿故意在零食区徘徊，拿起一包烧烤味薯片时，余光瞥见他嘴角几不可察地下撇了0.5秒。
姜愿“这个口味不好吃吗？”
她晃了晃包装袋。
穆祉丞“添加剂太多…”
穆祉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穆祉丞“原味好一点，而且…你不是最喜欢吃原味吗？”
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
姜愿“你好像…很了解我。”
结账时，姜愿发现他扫码的动作异常熟练，却在收银员递来小票时条件反射地缩了下手，仿佛那张薄纸会烫伤人。
走出超市时，暮色已经漫上天际，穆祉丞提着购物袋的指节被勒出淡红色的痕迹，却固执地不肯让她分担重量。
姜愿“重不重？”
姜愿问他。
穆祉丞“不重。”
他摇头，却在转角处悄悄换了次手，手腕内侧露出一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个月牙。
晚饭后，姜愿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穆祉丞坐在另一端捧着一本《量子物理简史》，但半小时过去都没翻过一页。
当电影里响起主题曲的时候时，姜愿发现他的书页边缘被捏出了褶皱。
姜愿“你看过这部电影？”
她问。
穆祉丞“没有。”
穆祉丞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抖。
姜愿“可你刚才跟着哼了副歌。”
穆祉丞“可能...在哪里听过。”
他的书"啪"地合上，指节抵着眉心揉了揉。这个回答太过苍白，连他自己都皱起了眉。
夜深时，姜愿从浴室出来，发现穆祉丞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夜空。月光给他镀上一层银边，衬衫被夜风吹得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膀轮廓。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眼底还残留着某种深重的情绪，却在看到她赤着的双脚时瞬间蹙眉。
穆祉丞“会感冒。”
他快步走进屋，从鞋柜取出一双毛绒拖鞋，蹲下身摆在她脚边。
姜愿穿上拖鞋，绒毛温暖地包裹住冰凉的脚趾。
姜愿“穆祉丞，”
她突然问。
姜愿“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家有备用拖鞋吧？”
他的动作凝固了。夜风掀起窗帘，月光在地板上游移，照亮他骤然苍白的指节。
许久，他站起身，声音轻得像叹息。
穆祉丞“…猜的。”
她的眼神暗了暗，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姜愿“……”
卧室门关上的瞬间，姜愿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闷响。
她推开门缝，看见穆祉丞跪坐在客厅地板上，正颤抖着把几粒药片塞进嘴里。
月光照亮他汗湿的额发和泛红的眼眶，脚边散落着一张被揉皱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日期和时间——最近的那个，用红笔圈了无数遍。
姜愿轻轻关上门，后背贴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的光芒在她眼底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
柚子欢迎来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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