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说的，不是我说的。”朱志鑫双手插兜，语气平淡，眼神却冷得像冰，“要么交钱，要么我让你这摊子明天开不了张。”
张屠户还想争辩，林微从旁边闪出来，手里拿着根断了的拖把杆，往地上一戳：“张叔，别给脸不要脸。上次你少交五十，志鑫替你扛了，这次你还想让他挨李哥的揍？”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子狠劲儿。张屠户看着这两个半大孩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钱袋子里数了三百块递过来。朱志鑫接过钱，点了点，塞给林微，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在长江边的步道上。江水浑浊，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发出哗哗的响。林微突然说：“志鑫，你说咱们这样，跟那些偷鸡摸狗的有啥区别？”
朱志鑫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区别就是，咱们没偷没抢，只是拿该拿的。”
“该拿的？”林微追上来，挡在他面前，“李哥那是啥人？他的钱干净吗？咱们帮他做事，跟帮凶有啥区别？”
“那你说咋办？”朱志鑫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你妈看病不要钱？我妈风湿不要钱？这筒子楼的房租不要钱？你以为我想跟李哥混？我要是有别的路，能天天看他的脸色？”
林微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眼圈慢慢红了。朱志鑫看着她，心里也软了，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别闹了，等咱们攒够了钱，就离开重庆，去南方，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开个小馆子，好不好？”
林微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眼泪蹭在他的衬衫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晚上，两人挤在朱志鑫家的小出租屋里。房间只有十几平米，摆了一张床和一个旧衣柜，墙上贴着几张过时的明星海报，边角已经卷曲发黄。朱志鑫把灯关了，月光从破了角的塑料布窗缝里挤进来，斜斜地落在林微脸上，把她眼角的淤青照得发亮——那是下午收账时被一个摊主推搡撞到墙上的。
他们并排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身体自然地依偎在一起，像两株在阴暗处共生太久的植物，根系早已纠缠不清。朱志鑫的手臂横过林微的肩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她一绺干枯的发梢。林微的脸埋在他颈窝里，鼻尖抵着他凸起的锁骨，呼吸间是他身上挥之不去的烟味、汗味，还有长江边永远散不掉的潮气。
那晚的月光很淡，像一层薄纱，罩着两个相依人。
那晚他们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而向上爬，都是有代价的。
哪怕没有，命运也会推着人，逃无可逃。
李哥要跟人做笔“大生意”，让朱志鑫去接货。地点在朝天门码头，半夜三点。
朱志鑫有点犹豫。他知道李哥的“大生意”多半不干净，但李哥说，这次做成了，能分他一万块。一万块，够他妈看半年的病，够他和林微交一年的房租，还能剩下点，离他们离开这里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可不知为何，林微心里却莫名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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