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玄水莲池的冰悄然融化,水面荡漾着细碎的波光。
顾玄布下的结界在水面上映出点点绿芒,如同撒了一层星光般闪烁。
城阙蹲在池边,手握淘米篮准备蒸些莲蓉糕,动作间忽然瞥见池底沉着一件异物。
她伸手捞起,竟是枚玉簪——样式与她发间那支极为相似,只是簪头的莲纹缺了一角,显得有些残破。
城阙“这是……”
她话音未落,回头便瞧见顾瞻站在身后,手里提着刚摘下的玉簪花枝。他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玉簪,声音低缓而平静。
顾瞻“去年冬天雪大,可能是从你发间蹭掉的。”
说着,他接过那枚缺角的玉簪,指尖轻轻摩挲着缺口,目光微垂,似在回忆什么。
顾瞻“找玉匠补补?”
城阙摇了摇头,将玉簪重新扔回池中:“让它陪着莲根吧。明年说不定能开出带记号的花。”
顾瞻来得勤了,有时还会带上几个学徒到园里认草药。
少年捧着顾瞻编写的《药草图谱》,指着墙角一株低矮的藤蔓植物,满脸疑惑地问:
少年“先生,这守心草真能治好所有的伤吗?”
城阙正拿着水壶给玉兰树浇水,听到这话停下动作,抬头一笑,语气淡然又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城阙“治不好的伤,就用它记着疼,也算另一种治法。”
顾瞻坐在廊下翻阅典籍,闻言抬起头,合上书页补充了一句:
顾瞻“典籍里说,记着疼,才更懂护着暖。”
***
入夏的一场暴雨冲垮了园角的篱笆。顾玄冒雨修理时,城阙撑着伞立在廊下远远望着。
他将守心草的藤蔓缠绕在篱笆桩上用来加固,动作熟练而利落。
雨声淅沥,她的思绪飘回当年的峡谷,那时他也是这样,用自己的剑鞘替她挡住滚落的碎石。
雨停后,顾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着走过来:
顾玄“这草比铁丝结实。”
城阙递过一方绣帕,上面原本的半朵莲花图案已被补全,旁边多添了一片守心草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绿色光泽。
中秋那晚,三人于莲池边设宴赏月。顾瞻带来新酿的桂花酒,酒坛上贴着他亲笔写的签条,字迹清秀隽永:
顾瞻“莲池月,故人安。”
顾玄切开莲蓉月饼,忽然提议道:
顾玄“明年把太庙的青砖移几块来,铺在莲池边。”
城阙挑眉看向他,调侃道:
城阙“不怕守心草跟着长过来?”
顾玄没有回答,而是指向池中新开的莲花。
那些花瓣边缘隐现淡淡的绿色,像是沾染了守心草的汁液。
顾瞻“早就长了。”
少年学徒的糖画技艺愈发精湛,特别是用守心草的藤蔓勾勒莲纹,线条流畅而不失精致。
一天,城阙带着他做的糖画走进园内,看见顾玄伫立在玉兰树前发呆。
她走近才发现,树身上那些曾因孩童抚摸而消失的刻痕,不知何时被人用守心草的汁液补全了,在阳光下微弱闪光。
顾瞻走进园中,手里捏着刚折的玉簪花,顺手插进她的发髻之间,语气漫不经心却透着几分认真:
顾瞻“比玉簪好看。”
***
年末整理典籍时,城阙翻开最后一页,发现了顾瞻补写的一句话:
顾瞻“忆水园第三十七年,莲池花开满塘,守心草爬满篱笆,皆安。”
她提笔在旁边添了一句,笔尖蘸的是守心草的汁液,绿色的墨迹落在纸上,如新生的嫩芽般鲜活:
城阙“明年,该添个莲纹的风筝了。”
窗外传来竹条轻响,顾玄与顾瞻正在帮少年扎风筝骨架。
竹条弯成的弧线,宛如当年峡谷里那轮明亮的月亮。
风拂过玉兰树,带着守心草特有的清香,悠悠漫过整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