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风呼啸得比落星谷更加凶猛,凛冽的寒意从崖底翻卷而起,直往三人的骨缝里钻,冷得人忍不住缩紧肩膀。
顾玄双手紧握住那枚合二为一的星图玉符,指尖因用力泛白。
玉符表面的星轨随着他们的脚步逐渐亮起,在碎石滩上投射出一条蜿蜒的光路,像是在无声指引着什么。
城阙“前面就是影阁总坛的入口。”
城阙抬手轻叩剑鞘,金属与岩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回音在空旷的崖间荡开,混杂着隐约的锁链摩擦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城阙“他们把最后一道封印嵌在了祭坛底下,用活人血养着蚀月石。”
她说话时嘴角微微抿起,语气淡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指尖缓缓划过掌心那道刚愈合的伤疤,那里仍旧残留着星轨灼烧的余温,仿佛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
顾瞻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纸页边缘已经有些毛糙,显然是经过多次翻阅的旧物。
顾瞻“这是顾家祖传的山海关布防图,影阁若想借黑雾破城,定会从鹰嘴崖的密道走。”
他语气笃定,手指点在图纸上朱砂标注的位置,恰好与玉符星图的方位重合。
顾瞻“我母亲当年临摹这图时,特意在角落画了个守心草的标记。”
话音未落,城阙手中的剑突然嗡鸣一声,震得空气都似乎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崖壁深处传来沉重的轰隆声,像是某种石门被缓缓推开。
黑雾如同受惊的蛇群般顺着岩缝窜出,张牙舞爪地往上攀爬。
顾玄瞳孔一缩,光刃瞬间自动亮起,化作一道屏障护在身前。
顾玄“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祭坛上的黑影比落星谷时多了数倍,为首的黑衣人站在正中央,手中捧着一个漆黑的陶碗。
碗中的黑雾像流水般顺着锁链渗透进地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另一边,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慵懒与媚意。
郁清“她到死都不知道,你身上这半颗守心草的种子,是她亲手埋进你血脉里的。”
城阙神色微变,手中长剑竟脱手而出,“铮”地扎入祭坛中央的石缝中。
顾玄注意到,她锁骨处那道金色纹路此刻剧烈闪烁,宛如在回应某种深层的共鸣。
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细响,无数守心草的藤蔓从裂缝中破土而出,顺着锁链急速攀爬,在黑陶碗周围织成了一张光网,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
城阙“原来如此。”
她的声音冷静如初,眼神却透着复杂的情绪。
弯下腰,她从石缝中拔出一块嵌着蚀月石的封印碎片,上面刻着与她耳后印记一模一样的图案。
城阙“师父不是用自己的血画阵,而是把守心草的种子种进了封印里。”
她毫不犹豫地将碎片按向黑陶碗,那些被黑雾侵蚀的藤蔓顿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滋滋”声中夹杂着黑雾撕裂般的尖啸。
黑衣人手中的陶碗瞬间裂开,黑雾在白光中挣扎扭曲,发出凄厉的叫声。
同一时间,顾玄和顾瞻几乎本能地将光刃刺入祭坛两侧的凹槽中。
玉符星图腾空而起,在空中展开,与地面蔓延的守心草藤蔓交相辉映,拼接成一个完整的星阵。
城阙掌心渗出的鲜血滴落在蚀月石上,那石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顺着星轨轨迹一点点钻入封印碎片之中。
城阙“守墓人的血脉从来不会耗尽。”
她的目光落在重新闭合的石门上,耳后的印记随着光芒的隐去彻底消失无踪。
城阙“它只是换了种方式活着。”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曦洒在断魂崖外。
当三人踏出崖口时,顾玄低头瞥见自己的光刃上沾了一片守心草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顾瞻背包里的典籍自动翻开,“沙沙”声响中,首页空白处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
城阙回头擦拭长剑,剑鞘上的“守”字映着晨光,竟透出一股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远处山海关的晨钟悠悠敲响,守心草的花香顺着风飘过去,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覆盖在城墙上。
顾玄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了什么——封印的意义,从来不是简单地将危险封锁,而是让活着的人拥有守护重要事物的勇气。
归途中,顾瞻忽然开口:
顾瞻“影阁的人……”
城阙“守心草会看着她们的。”
她踢了踢脚边一颗发光的种子,种子蹦跳几下,迅速钻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城阙“毕竟,总得有人给新生的封印当养料。”
顾玄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符,星图上的北斗七星正缓缓转动,似在为下一段旅程铺垫道路。
他抬头时,正好撞见城阙与顾瞻相视一笑的模样,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所谓传承,或许就是这样——前赴后继地走下去,让每一步都踩在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