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突然抬手指向帝王身后那名不起眼的宦官,嗓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了大殿的寂静。
陈泽“他……他胸口的纹身!和苏婆婆图纸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陈浩瞳孔猛地收缩,脸色骤变。
陈浩那是当年谢鹤城死时,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
帝王身后的老宦官闻言,竟忽然伸手撕下了脸上的面具。众人瞠目结舌——那张苍老的脸,竟是本该死去的苏婆婆!她嘴角抽搐着,咳出一口黑血,发出低沉而阴森的大笑。
巫师苏婆婆“当年主上以为杀了老妇,却不知老妇早已将真迹缝进了公主贴身的肚兜里……还有这千机弩的机关图,王爷拿走的根本就是废稿!”
话音未落,千机弩营中骤然炸响连环爆鸣,震耳欲聋。无数弩箭如雨点般射向帝王的阵营。任司薄早已悄然调转弩口,指挥心腹发动突袭。与此同时,城阙趁乱掠向帝王,却发现他闭目待死,唇角却挂着一抹若有深意的笑意。
宋言颜“你终于来了……父亲说过,掌心有痣的孩子,会替我挡住所有刀光。”
城阙的剑停在距离他咽喉半寸之处,却看见他颈间挂着半块玉佩——正是谢鹤城曾提到过的,襁褓中遗失的那半块“双生佩”。地动山摇间,皇宫方向腾起冲天火光,贺旋率领暗卫趁乱端掉了饕餮的老巢。
此时,陈泽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双手将虎符重重拍在城阙脚边。
陈泽当年先主托孤时曾说,若双子相见,当以人心为秤。如今军营中三分之二的将士,袖口都缝着您母亲当年绣的平安符。
他抬头时,眼角滑下一滴泪,声音沙哑却坚定。
任司薄“公主可知道,您坠崖那年,是陛下替您挨了三箭?”
城阙的手微微颤抖,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她凝视着帝王掌背那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朱砂痕迹——那是长期用艾草汁浸泡手掌留下的印记,只为掩盖他血脉的秘密。另一边,苏婆婆挣扎着爬向掉在地上的图纸,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共享天下”四个字。
巫师苏婆婆“老妇错了……先主从未说过立谁,只是让你们……让你们……”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头重重磕在图纸上,再也没起身。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图纸的破洞,洒在两人交叠的掌心上,映出斑驳的光斑。
城阙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帝王的手,将自己的掌心按在他的掌背。
城阙“当年爷爷说,双子掌心的痣合在一起,就是‘天下’二字。”
她抬起头,望向渐散的沙尘。远处传来百姓的欢呼声。他们不知道谁是正统,只看到两个本该对立的人此刻手牵手站在晨光中。
帝王忽然笑了,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轻松自在。
宋言颜“原来父皇的图纸上,从来不是遗命,而是一场赌局。他赌我们不会像他当年和皇叔那样,为了龙椅自相残杀。”
说罢,他松开腰间的传国玉玺,任其滚落在城阙脚边。
宋言颜“你掌心的血比我热,这天下……你拿去吧。”
然而,城阙弯腰捡起玉玺,重新塞进他的手里。
城阙“不。我们一起拿。”
她指向远处炊烟袅袅升起的村落,神情笃定。
城阙“百姓要的,不是谁的掌纹,而是不再有战乱的春天。”
陈泽缓缓展开一幅画卷,那是先主未完成的《盛世双生图》。画中两个孩童手捧五谷,身后是安居乐业的百姓。
城阙我们该让躲在暗处的人讨一些利息了,弟弟。
宋言颜长姐说的是,也该见见光了。
盛京都传言,“今晚的中秋宴,陛下会宣布立储。”
城阙坐在铜镜前,调整步摇的角度。耳垂上的珍珠坠子随动作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忽然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几分试探。
城阙顾哥哥,你来了,你可是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城阙“顾哥哥觉得,今晚你的《河清图》,能胜过太子的夜明珠吗?”
她抬起眼,镜中倒映出顾瞻垂眸的侧影,睫毛在脸颊投下一片阴影。他此刻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在书斋替她抄经的清瘦少年重叠。
宴席上,太子献上的夜明珠刚刚被赞“光照十里”,城阙便轻笑了一声,语气似讥似讽。
城阙“比起死物,活物的心意才更难得。”
她抬手示意小翠捧上木匣,但在掀开盖子的一瞬间,却刻意惊呼出声——本该鲜活游动的红鲤翻着白肚皮,鱼鳃间卡着半片破碎的玉片。
顾瞻瞳孔骤缩。那是他前日吩咐心腹悄悄放入鱼腹中的“证据”——伪造的太子通敌密信,目的是借城阙之手呈给皇帝,彻底坐实太子谋逆罪名。然而此刻,从死鱼嘴里吐出来的,竟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画着一个小人,旁边写着稚嫩的字迹:“顾哥哥教我画的第一幅画,藏了三年啦。”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城阙忽然站起身,广袖拂过案上的酒壶,琥珀色的酒液溅出,染湿了顾瞻的衣摆,洇开深色印记。她靠近他,发间的茉莉香混合着他身上的沉水香,气息交织成暧昧又危险的氛围。
城阙“顾哥哥你可知,”
她凑近他的耳边,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城阙你这样会暴露的。
稍作停顿,她又补充道,语调轻缓得像在诉说旧事。
城阙“顾哥哥总说我像惊弓之鸟,连夜里听见猫叫都会醒。”
忽然,她从袖中掏出一枚碎钻步摇,针尖径直抵住他喉间的动脉。她的目光冰冷,仿佛不再是从前那个胆怯的少女。
城阙“却不知道,我装了多年的胆小,只为等哥哥把棋盘摆满。”
说完,她手腕一翻,步摇针尖挑开了他的内衬,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月牙形的伤疤——那疤痕,与城阙在谢鹤城尸身指甲缝中找到的皮肤碎屑吻合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