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陡然凝滞,呼吸声仿佛都沉重了几分。顾瞻猛地抬起头,正撞上我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院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慌忙站起身,神色间透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顾瞻许是病中产生的错觉……你好好休息便是。
临走之前,我分明看见他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却仍强撑着一副从容风度。他深深瞥了城阙一眼,袖袍一甩,转身快步离去。
待顾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孟向迅速走近,目光落在案几上那片尚未干透的水渍上,眉头微皱,似有深意。
侍卫小姐。
城阙轻轻摇头,抬眼看向他眉宇间流露出的关切之色,略感意外。
城阙查到了?
侍卫是。
侍卫小枝姑娘,是七王爷的人。
城阙哦?
城阙腕间的伤口已然开始结痂,而京城的局势却如一锅沸腾的药汤般翻滚不息。三日后,顾瞻以探望为名再次登门造访,这次随行的还有太医院院正,声称要为她诊脉调理身体。
顾瞻阙儿,这位是太医院的张大人。我已向父皇请旨,让张大人为你调养身子。
城阙顾哥哥,我已好了大半,何必如此麻烦呢?
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一阵嘈杂声。
侯爷阙儿,王爷也是为你好,怎能驳了他的面子?
城阙父亲?您怎么也来了?
侯爷怎么,父亲难道不能来看你吗?这话可说得不对!让张大人为你诊治一番,也好让我们安心。
城阙那就有劳张大人了。
张大人身穿一袭素净白衣,手提药箱,步伐沉稳地走上前来。他面带和蔼笑容,眼神却透着几分睿智与镇定。
小翠张大人,我家小姐千金之躯,身份尊贵,且男女有别,还请您诊脉时务必谨慎。
张大人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应允。他心中明白,大户人家自有一套规矩。
张大人并未直接靠近床榻,而是坐在离床几步远的一把椅子上。小翠早已按吩咐将一根红丝绳的一端系在城阙的手腕上,另一端轻轻递到张大人手中。红丝绳微微颤动,似乎承载着城阙微弱的生机。
张大人神情专注,双目微闭,两指轻搭在红丝绳上,屏息凝神。一时间,绣楼内鸦雀无声,唯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细响。众人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张大人的每一个动作,心中各有盘算。
片刻之后,张大人眉头微蹙,缓缓睁开双眼。他沉吟片刻,语气平静地说道:“小姐的病,乃是外感风寒所致,又因惊吓过度,使邪毒侵入体内,郁结于心。只需对症用药,辅以静养,便可恢复健康。”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悲喜不一。
谢安伦连忙上前,恭敬地说道:
侯爷还请大人开方施救,老夫感激不尽!
顾瞻还请张大人多多费心,本王愿以千金相赠。
张大人提起笔,行云流水般写下药方。随后,他详细叮嘱丫鬟们煎药的火候、服用方法,以及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
谢安伦与顾瞻亲自将张大人送至府门口,再三道谢,并厚赠诊金。
顾瞻问得如何?让你办的事可有纰漏?
张大人拱手行礼,低声回应:“王爷放心,万无一失。”
待所有人都散去,城阙让孟向取出刚刚开好的药方:黄连二钱,黄芩三钱,干姜二钱,党参三钱,炙甘草三钱,半夏三钱,大枣四枚。
城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先按这个熬药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次日清晨,厨房送来一碗热腾腾的羊肉补汤;第三天,又送来一份香气扑鼻的海鲜粥,说是侯爷特地吩咐,为小姐补充气血。
望着这些接连送来的补品,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她们准备上演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黄连与黄芩同海鲜相克,不仅会削弱药效,甚至可能引发休克;干姜与羊肉同食,则会助长火气,加重体内的燥热。
城阙这哪是什么补汤,分明是要命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