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余温还没散尽,晨光刚漫过窗台,耀就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塞进粉色行李包,拉链拉到一半又顿住,伸手摸向桌角的手机——这是他盼了整个假期的东西,想着住宿时晚上能偷偷玩会儿,指尖刚碰到机身,秋霞的消息就弹了进来,附带着家长群的截图。
“住宿生不准带手机进宿舍,还有电器、刀具、违禁药品都不行,查得严。”秋霞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没带多少波澜,却把耀心里的小期待浇得透凉。美梦瞬间碎了大半,他盯着截图上的违禁清单,眉头拧成一团,嘟囔着:“不带手机怎么熬啊,晚上岂不是要无聊死。”
抱怨归抱怨,耀也没辙,只能把手机随手搁在书桌抽屉里,狠狠关上。他蹲下身重新理了理行李,扯了扯皱掉的衣角,慢慢压下失落——至少周末能回家拿手机,总比完全碰不到强。想通这点,他深吸口气,拎起沉甸甸的行李包,快步走出家门。
志鹏的汽车早已停在楼下,引擎声低低响着。耀把行李塞进后备箱,自己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窗外的风景渐渐向后退去,路边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转,像在送别这个刚告别小学的少年。车子一路驶向同心中学,越靠近学校,路边的学生就越多,穿着各式各样的新衣服,三三两两簇拥着,笑声顺着风飘进车里。
到学校门口时,门口早已挤得热闹,穿着红色马甲的志愿者穿梭在人群里,主动接过学生手里的行李,指引着方向。耀把行李包递给迎上来的志愿者,跟着志鹏顺着指示牌往宿舍区走,阳光晒得后背发暖,脚下的石板路被踩得咚咚响。
走到宿舍楼下,耀抬头望了望,整栋楼灰扑扑的,墙面有些斑驳,看着比想象中老旧不少。核对好楼层和宿舍号,两人顺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上走,每上一层,耀心里的落差就多一分——楼道狭窄得只能容两人并排走,铁架床靠着墙摆着,床沿泛着锈迹,有些栏杆还晃悠悠的,墙面满是潦草的涂鸦和刻痕,角落里积着薄薄的灰尘,连落脚的地方都显得局促。
志愿者把行李放在宿舍门口就转身离开,志鹏帮着把行李拎进去,拍了拍耀的肩膀:“条件是差点,但忍三年就过去了,好好照顾自己。”耀点点头,目光扫过宿舍里的四张铁架床,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行李带,心里虽有落差,却也没再多说——既然来了,就只能扛着,何况还有那句清华之约,在心里撑着劲儿。
志鹏叮嘱几句便转身离开,耀刚把行李放在靠门的床铺下,宿舍里就陆续涌进人来,转眼就挤了十几号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新生,脸上带着陌生的局促,眼神在彼此身上扫来扫去,没人先开口搭话,空气里满是沉默的尴尬。
耀捏了捏指尖,率先打破僵局,扯出抹随意的笑,冲旁边一个背着黑色书包的男生抬了抬下巴:“兄弟,你也是今天住进来的?”男生愣了愣,随即点头应声,声音还有些发紧。有了开头,耀索性放开了性子,挨个搭话,问名字、问来自哪个小学,语气热络得没半点生分,原本沉闷的宿舍渐渐活络起来,陌生感也淡了不少,有人跟着他的话茬聊起来,笑声慢慢飘满了狭小的空间,没人再提宿舍条件的简陋,气氛倒是热闹了几分。
众人刚熟络些,楼道里就传来老师的喊话声,带着扩音喇叭的嗡鸣,清晰地传进宿舍:“所有新生立刻到宿舍楼下集合,准备分班考试,带好笔和身份证,不准迟到!”
十几人瞬间慌了神,纷纷翻找行李里的笔,乱糟糟地往楼下跑。宿舍楼下早已排起长队,都是各个宿舍的新生,老师挨个清点人数,随后领着众人往教学楼走,没人知道自己会分到哪个班,脚步里都藏着几分忐忑。
队伍走到教学楼门口,老师按照随机抽签的结果,把众人分到不同的楼层,耀手里的签写着四楼,跟着同楼层的一群人往上走,楼梯上满是脚步声和细碎的议论声,每个人都在猜考场里会是什么样子,能不能遇到认识的人。
走到四楼走廊尽头,耀一眼就看到了考场门牌,上面只用黑色马克笔写了三笔,潦草却醒目——初三11班。他顿了顿,推门走进去,考场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陌生的面孔,没一个眼熟的。
和外面的局促不同,考场里格外喧闹,几个男生凑在一起勾肩搭背,说话声音洪亮,还夹杂着起哄的笑闹声;还有人把笔转得飞快,眼神四处瞟,没半点要考试的严肃,反倒像是在游乐场里撒欢,整个考场乱糟糟的,半点学习氛围都没有,那些人的神态举止,透着股混日子的散漫劲儿。
耀眉头悄悄蹙起,原本热络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场沉了下去,嘴角的笑意收得干干净净,眼神冷淡淡的扫过考场里的人,脚步轻缓地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腰背挺得笔直,指尖攥着笔,没再和任何人搭话。
他垂着眼,心里渐渐沉了下去——看来,他分到的这个班,大多都是些不爱学习的差生,往后这三年,怕是没那么好熬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桌面上,却没半点暖意,耀望着桌面的划痕,眼底的冷意又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