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操场尽头的香樟树染成深褐色,斑驳的叶影在地面织成网。耀踩着满地碎金般的落叶走近时,树下的少女已经站在那里了——黑发如墨,垂在肩侧,校服领口笔挺得像裁过的冰棱。
两人隔着三步距离站定,空气静得能听见风穿过叶脉的轻响。今天是最后一天,无需多言的宿命感压在肩头,目光在空中胶着,几乎要拉出透明的丝。耀的眼神里藏着平淡的无奈,又掺着一丝释然,而娴的眼瞳冷得像淬了霜的黑曜石,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永远停留在这一天,”耀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永远停留在我们相见的第一天。该走了,我宁愿死在秋天的那一天。”
娴的唇线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人生,烂人烂事三千篇,何必在意那一篇美好。未来的你,一定会更好,更精彩。”
耀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放轻:“分开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她抬眼,清冷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或许初中会见面,或许你们能考上很好的初中,但在未来,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顿了顿,她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在清华等你。”
耀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望着她冰冷的眉眼,一字一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到了该的时候,我还会在这棵树下等你。”
“走了。”
两个字落下,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黑发随着转身的动作甩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背影决绝得没有半分留恋。
耀僵在原地,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她就这么绝情吗?
忽然,两滴微凉的液体被风卷着,轻轻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瞳孔骤缩:“这难道是……眼泪?”
前方的娴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按在左眼下方。冰冷高贵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划过那颗小巧的三角形美人痣,滴落在枯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眼泪吗?”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原来我也会流泪。”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流过泪。面无表情,冰冷绝情,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被冰封,没有人能撼动分毫。
指尖残留着泪水的微凉,她眼底的冰寒悄然褪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看来,无足鸟计划,可以开始了。”
秋天渐渐退去,漫山的枫叶与枯萎的树叶被风卷着,在小路上翻滚、滑行,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告别伴奏。

时光的河入海流
【弹幕:这秋风里的落叶,不就像他们要分头走的路吗】
终于我们分头走
【弹幕:娴转身的那一刻,两条路就再也交不上了啊】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弹幕:香樟树再是约定地点,也留不住最后一天的黄昏】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弹幕:这棵树就是他们的凤凰花路口吧】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弹幕: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早把对方归为最珍惜的人了】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想起某个好久不见老朋友
【弹幕:多年后想起这一天,会不会也觉得像隔了很久】
记忆跟着感觉慢慢变鲜活
染红的山坡道别的路口
【弹幕:枫叶染红的路,就是他们的道别路口啊】
青春带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剩一片感动在心窝
时光的河入海流
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弹幕:清冷的她,心里早把他当成珍贵的人了吧】
也许值得纪念的事情不多
至少还有这段回忆够深刻
【弹幕:哪怕只有一段相见的回忆,也够耀记一辈子了】
是否远方的你有同样感受
成长的坎坷分享的片刻
当我又再次唱起你写下的歌
仿佛又回到那时候
时光的河入海流
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弹幕:清华相见的约定,能不能等得到】
几度花开花落
有时快乐有时落寞
很欣慰生命某段时刻
曾一起度过
【弹幕:哪怕只有片刻相伴,也足够温暖这段时光】
时光的河入海流
终于我们分头走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给我最珍惜的朋友
【弹幕:那滴眼泪,就是她珍惜这段时光的证明啊】
耀:我们疯了六年,承受了9600节课,一张试卷,考散了一群人,240个星期,12个学期,只剩下一张毕业照,和一 声再见,时光不老,我们不散,曾经的毕业我们是看客,如今的毕业我们是主角,愿我们前程似锦 、金榜题名、逢考必过 那就好好告个别吧!毕业了再也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也见不到陪伴自己很多年的老师和同学们了。
二年级:怎么还有这么久才毕业?
小卖部的暖光透过玻璃门漫出来,混着秋天的凉意,把门口的落叶照得发亮。胖老板戴着圆框眼镜,脸上堆着柔和的笑,正跟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聊得热火朝天,嘴里还蹦着“awsl”“绝绝子”的梗,完全没架子。看见耀低着头走进来,老板立刻扬声喊:“耀啊,过来领毕业礼物!”
耀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毕业礼物吗?”
“那可不,”老板笑眯眯地从柜台底下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刺客伍六七里的圆形小鸟吊坠,银亮的金属边裹着浅蓝底色,小鸟图案憨态可掬,“给你留的,知道你喜欢这动漫。”
耀攥着吊坠贴在手心,刚泛起的开心还没散去,就瞥见柜台旁的刮刮乐抽奖海报。老板顺着他的目光笑:“五毛钱一张,抽中啥礼品随便选,试试手气?”他掏出口袋里仅剩的五毛硬币递过去,指尖刮开涂层时还带着点漫不经心,可当“特等奖”三个红字露出来时,耀的眼睛瞬间亮了。
老板接过兑奖券,慢悠悠地在货架后翻找半天,最后拎出个银色MP3,掂量着说:“这可是好东西,至少值三四十块,你小子五毛钱撞大运了!”耀接过MP3,冰凉的金属外壳带着质感,他下意识按了下播放键,里面居然存着《七里香》的前奏,熟悉的旋律淌出来,他心里软了软:看来老天看我跟娴分开了,都不忍心了。
沉浸在惊喜里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坏笑。谭咏怡和莫茗茗一左一右拽住他的校服衣袖,猛地往外一扯——“嘶啦”一声,白色日式JK校服的袖子被撕下半截,露出里面的小臂。耀低头看着身上的校服,墨水渍、乱涂乱画的笔迹和新添的断线交织在一起,活像件千疮百孔的旧衣。
他却只是扯了扯嘴角,对两人笑了笑。反正都要毕业了,以后再也不会见面,这些小打小闹,早已不值得放在心上。谭咏怡和莫茗茗见他不恼,反倒笑得更欢,嘴里喊着“傻子”,打闹着跑远了。
老板望着耀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同情。耀揣着MP3和吊坠,沿着路边慢慢往学校走,秋风吹起碎发,刚平复的心情忽然被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攥住。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下蹲转身,一双带着劲风的回旋踢擦着他的头顶掠过,稳稳落在地上。
踢腿的是个光头壮汉,穿着迷彩裤,浑身透着阳光硬朗的气息。而他身后,站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身材魁梧高大,眼神凛冽如刀,突出的眉骨处一道半指宽的伤疤,在夕阳下泛着浅淡的光。
耀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喊出声:“小难哥!”
男人乌发浓黑如墨,双眸狭长,嘴角噙着些许戏耍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凤凰花开的路口已为你敞开,你准备好了吗?”
耀低下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小鸟吊坠,再抬眼时,眼底的迷茫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不可测的迷之微笑。他轻轻点头,声音坚定:“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