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卷着槐叶的清香漫过来，耀指尖的麻意渐渐褪去，可心里的乱麻却越缠越紧。他走到石凳旁坐下，书包被他随手放在脚边，目光无意识地飘向老槐树的方向——枝叶摇曳间，仿佛又映出那个穿着白衬衫、黑帆布鞋的身影，清冷得像月光，却带着让他心安的力量。
“娴……”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喉结轻轻滚动。为什么一想到她，心里就会涌起莫名的酸涩和牵挂？明明只是遗憾她没拍毕业照，可这份情绪却重得不像普通同学间的惋惜。还有那封情书，他清楚记得信纸上写满了想对娴说的话，偷偷塞进她课桌时，手心的汗都浸湿了信封，怎么会跑到李玉娴那里去？
正恍惚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是男生的厚重，也不是女生叽叽喳喳的轻快，而是像羽毛拂过地面，轻柔得几乎听不见。耀猛地回头，心脏骤然缩紧——娴就站在不远处的槐影里，依旧是那身简单的装束，长发被晚风拂起几缕，垂在肩头，白皙的脚踝裸露在帆布鞋外，肌肤在夕阳余晖下泛着瓷质般的柔光，脚趾轻轻蜷缩着，像是踩在无形的光晕里。
她的眼神依旧清冷，却比上次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掠过他攥紧的拳头，又缓缓移到散落着草叶的石凳上。“你打架了？”她的声音像冰镇过的泉水，带着一丝凉意，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的躁动。
耀愣了愣，下意识地松开拳头，指尖的泛红还没消退。“没……就是有人占了我的位置。”他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以前他总扔我书包，今天我没忍住……”
娴没说话，缓步走到他面前。她的帆布鞋轻轻踩过草地，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耀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槐花香，和老槐树的气息混在一起，熟悉得让他心头一暖。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里有一块小小的擦伤，是刚才打斗时不小心蹭到的。
“疼吗？”她问，声音放软了些，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心疼。
耀摇摇头，刚想说“不疼”，却见娴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擦拭着他手背上的污渍。她的动作很轻，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指尖划过皮肤时，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让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僵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背。那一刻，所有的迷茫、失落和烦躁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和她指尖传来的微凉暖意。
“以后别再打架了。”娴擦干净他的手背，站起身，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清冷，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不值得。”
耀看着她，喉咙发紧，想问的话像潮水般涌到嘴边：“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扔我书包？”“那封情书，你到底有没有收到过？”“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娴的目光飘向老槐树的树干，那里还留着她上次指尖划过的痕迹。“我来看看。”她淡淡道，“看看你有没有遵守约定。”
“约定？”耀愣住了，“什么约定？”
娴的瞳孔微微收缩，一丝极淡的金色在眼底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沉默了几秒，转身看向远处的暮色，声音轻得像叹息：“没什么。”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快回家吧，天黑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槐影深处走去，步伐轻盈，黑色的帆布鞋踩在落叶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可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树影里，耀才猛地回过神，朝着她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娴！”
晚风卷着他的声音，穿过层层槐叶，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擦拭干净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微凉触感。刚才她蹲下身时，他分明看到她帆布鞋的鞋带松了，垂在脚踝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两只欲飞的蝶。可她似乎毫不在意，依旧走得从容而优雅。
耀站起身，背起书包，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暮色渐浓，老槐树的影子拉得更长，将他的身影笼罩其中。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后，槐影深处，娴又缓缓走了出来，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攥起，脚踝处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耀，再等等我。”她低声默念，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等我把所有黑暗都驱散，就不会再让你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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