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阳光懒洋洋地爬进六（一）班的窗户，落在后排靠窗的位置。
耀坐得笔直，脊背像块木板，手里攥着半块橡皮擦，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他眼神呆滞，嘴角挂着一抹固定的、傻气的笑，仿佛窗外的喧闹和教室里的骚动都与他无关。所有人都觉得耀是个傻子，反应慢，说话颠三倒四，连走路都偶尔会磕磕绊绊，是班级里最天然的“乐子”。
“哟，呆耀又在研究橡皮呢？”
尖锐又活跃的声音打破平静，陈子焱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晃悠着走到耀的课桌旁。他头发染着一撮黄毛，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典型的刺头模样，身后跟着三个身影，瞬间把耀的座位围了起来。
为首的钟志健靠在桌沿，双手插兜，下巴微抬，眼神里满是不屑的拽劲：“跟个橡皮较什么劲？是不是没人跟你玩啊？”他是这几人里的头头，仗着家里有点势力，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最喜欢拿耀开涮。
旁边的刘振业抱着胳膊，眉头微蹙，却没出声。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透着股少爷气，原本他和钟志健还算合拍，直到梁智的事——那个曾经跟他形影不离、闷不吭声跟在他身后的梁智，如今却站在了钟志健身侧。
梁智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扯着校服下摆，眼神躲闪，偶尔瞟一眼刘振业，又飞快地移开。自从选择跟钟志健混，两人就彻底翻了脸，曾经的兄弟情分，碎得连渣都不剩。
“嘿嘿……擦……橡皮干净……”耀抬起头，眼神依旧呆滞，嘴里含糊地吐出几个字，还把手里的橡皮擦举起来，像献宝一样递给陈子焱。
“嗤，真是个傻子。”陈子焱一把挥开橡皮擦，橡皮掉在地上滚了几圈。他突然眼睛一亮，冲钟志健挤了挤眼，“志健，最近不都流行‘掏裆礼’吗？给呆耀来一下？”
钟志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朝陈子焱抬了抬下巴：“来呗，看看他能傻到什么程度。”
刘振业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不耐烦：“别太过了，马上放学了。”
“怕什么？他一个傻子还能告状？”钟志健斜了刘振业一眼，语气里的挑衅毫不掩饰，“怎么？心疼了？还是觉得我欺负傻子掉价？”
这话戳中了刘振业的不痛快，他往前站了一步：“我是觉得没意思，要闹你们自己闹。”两人眼神对峙，空气里瞬间弥漫起火药味，梁智缩了缩脖子，更不敢说话了。
就在这时，陈子焱已经伸手朝耀的裤裆掏去，嘴里还嚷嚷着：“呆耀，别怕，就一下！”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同学都哄笑起来，等着看耀惊慌失措的傻样。
果然，耀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一缩，双手紧紧护着裤腰，脸涨得通红，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眼神里满是“恐惧”，甚至还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哈哈！看他那样！”陈子焱笑得前仰后合，得寸进尺地伸手去拉耀的胳膊，“来，跟哥几个抱一个，再在凳子上震两下，给大家表演个节目！”
钟志健也跟着笑，伸手推了耀一把：“快点，别墨迹！”
耀被推得一个趔趄，顺势往旁边的凳子上坐，却“哎呀”一声，身体歪歪扭扭地晃了起来，双手胡乱挥舞，像是随时要摔下来。陈子焱趁机凑上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使劲在凳子上晃荡，嘴里还模仿着奇怪的声音。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刘振业看着这闹剧，脸色越来越沉，最终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梁智偷偷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耀，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总觉得，耀刚才那一下趔趄，好像不是真的不小心。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耀接下来的反应打断了。耀“啊啊”地叫着，眼泪都快挤出来了，手脚乱蹬，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没劲，一点反抗都没有。”陈子焱晃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松开了手。钟志健也觉得扫兴，踢了踢耀的课桌腿：“废物，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几人骂骂咧咧地散开，临走时，陈子焱还不忘把地上的橡皮擦踩了几脚。
教室里的笑声渐渐平息，同学们都收拾东西准备放学，没人再关注后排的耀。
耀慢慢坐直身体，脸上的傻气一点点褪去，呆滞的眼神变得清明而深邃。他弯腰捡起被踩脏的橡皮擦，用指尖擦了擦上面的灰，动作沉稳而缓慢。
刚才陈子焱伸手的瞬间，他的指关节已经微微绷紧，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能拧断对方的手腕；钟志健推他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借力把对方摔在地上——但他没有。
他瞥了眼钟志健和梁智的方向，又看了看独自收拾东西的刘振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无人察觉的弧度。
这些人的挑衅，不过是小儿科。他之所以装傻，不过是懒得理会这些无谓的纷争，更不想过早暴露自己。但如果这些人得寸进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课桌上，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没人知道，这个被所有人嘲笑的“傻子”，藏着怎样惊人的战力和心机。
六（一）班的闹剧，只是开始。而他耀，终将站在这片校园的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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