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那尊大佛总算是离开了。在厚重大门合拢的刹那,空气骤然松动,房间内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吴故靠在墙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粉底被汗水融开,脸颊边缘泛出不自然的斑驳,连领口都洇湿了一圈。
他抬手抹了把脸:“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葛言也悄然退后半步,低声道:“那个……告辞”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一位绑着双马尾的粉发少女推门闯入。
“各位!好久不见!镇压暴动花了点时间,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到的吧?”
时千唇角微扬:“放心,陆家还没来人,你不是最后一个”
“那就好!”,杨馨儿轻拍胸口,随即目光一转,落在角落里沉默的沈澈身上,眉心微蹙,脱口而出:“哎?这次来的不是沈澜吗?”
原本刚缓和的气氛又再度冻结。
沈澈喉头一紧,咽下一口苦涩的唾沫,双手交叠抱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糟糕!不小心说错话了……}
杨馨儿脸色一僵,张了张嘴,试图补救,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悄悄掀动眼睫,用余光飞快扫向四周——不出所料,一个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摆明了不会帮自己解困。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啪!”
沈沁合上手中的古籍,从容起身走到书架前,把书放回原位,又抽出另一本薄册,转身落座,全程一言不发。
时千见她这番行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掩唇,低语道:“真是不负众望啊……”
杨馨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小跑过去,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沈沁姐姐,好久不见!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另一边,吴故立于洗手台前,面前的水龙头哗哗作响。他撩开左侧刘海,镜中赫然映出一道狰狞的蜈蚣状疤痕,针脚尚未愈合,边缘还泛着暗红,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格外惊悚。
他凝视着那道疤,紫罗兰色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浑浊的暗流。
随后他慢慢闭上眼睛,睫毛轻颤。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再睁眼时,那双眼眸已恢复如常,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吴故深吸一口气,关上水龙头,转身离开。
途经厨房,门缝中传来女仆们忙碌地交谈:
“一杯现榨苹果汁,一杯海盐味气泡水,一杯红茶,记得放柠檬片,还有五杯威士忌,千万别搞错了!”
吴故低头想了想,推门而入。
女仆们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低头,试探性地询问:“吴少,您有什么吩咐吗?”
吴故不语,目光淡淡扫过桌上摆好的饮品,随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钱文哥不在,这次准备四杯威士忌就够了”
“是,我明白了”,为首的女仆不敢质疑,迅速撤下一杯威士忌。
镜头回到房间,林宏正俯身调试球杆。他抬头看向余乐,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余少,来一局?”
“好啊”,余乐一口答应。
“还差一个……”,林宏起身环顾四周,“时千哥!你来吗?钱文哥不在,我们三缺一”
时千笑着摆手婉拒:“不了,最近手头不宽裕,输不起”,说着,他已落座到沈澈对面的椅子上,指尖轻点桌上的棋盘。
林宏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沈澈。
沈澈心头一紧,刚对上视线,本能地想要起身应承,手已扶上扶手——可就在这时,林宏却忽然偏头,望向角落里静坐的身影:“二姐,你要来吗?”
“你们自己玩吧”,沈沁头也不抬,指尖轻翻一页书,声音清冷。
林宏轻叹一声,眉宇间浮起一丝无趣,正欲再劝,却忽见房门被人推开。他瞬间眼前一亮,大声招呼着:“吴故,来陪我们打球!
吴故微微一愣,挠了挠后脑,眉眼弯起:“行啊,手下留情啊,我球技很差的”
“RAB”是上层社会最近流行的一种游戏,桌上共有16个球,十个10 MB球,四个100MB球,一个1000MB球,还有一个白球,台球桌上有六个球洞,黑洞是赔钱,红洞是赚钱。三人一组,每人打一杆球洞,球洞颜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转变,每次出现的颜色是随机的,也会有全黑或全红的情况,这是一场关于运气和实力的赌博游戏。
由余乐率先开局,再来是吴故,吴故成功打进一个10MB球,洞口处木板弹出,封闭洞口,是黑色。
林宏摇摇头,语气中带着惋惜:“可惜了,要赔10 MB”,说完,他自己也打了一杆。
打了几球后,林宏冷不丁地问:“陆家怎么还没来人?我们另外设个赌局吧,赌陆家来谁?我赌陆锦大哥”
吴故:“我也赌陆大哥”
时千正站在右侧的油画前,欣赏画作,“同上”
杨馨儿坐在木制椅子上,右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我也觉得是陆锦哥”
林宏无奈地说:“不是,我们都赌一样的,根本就赌不起来好吗?”
时千转过头,笑着说:“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把一个有唯一解的题目,设置成多选题”
林宏:“切——”
接着,大门再次被打开,一位身穿西服的俊美男子走来,他的左下巴有一颗痣,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
男子笑着说:“各位好,我叫陆靡,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每个人的神情都变了,要知道,从11年前起,来这的名单就已经确定了,截止目前,还从未变更过。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沉默不语,认真思考应该如何处理这一变动。
但余乐可不是那种会被常规束缚手脚的人,只见他从容不迫地往球杆上抹好粉底,然后摆好姿势,一杆进洞,一颗1000 MB球进洞并显出红色底板,进球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林宏见状,赶忙拍手喝彩,“不愧是余少,居然敢打1000的,换我可就没这个胆量了”
吴故还没回过神,余乐提醒道:“吴少,该你了”
吴故:“好的,好的”
一切照旧,陆靡看了一眼门口的花盆,坐到沈澈对面的位子上,“你好,沈大少爷,我们都算新人呢,请多指教”
沈澈:“嗯”
不一会儿,女仆端着饮料走进来,首先走到正中央的台球桌旁。
时千接过托盘,递到余乐面前,“余少,请”
余乐拿走了苹果汁,吴故也想上去拿,结果时千把托盘带到沈沁和杨馨儿那边。
杨馨儿拿走了海盐味气泡水并道谢。
沈沁则拿起红茶杯,喝了一口。
随后时千自己拿了一杯威士忌,把托盘放在台球桌上,让剩下的人自己拿。
林宏拿了一杯威士忌,把托盘推向吴故,吴故拿好后,女仆带着托盘走向陆靡和沈澈所在的位置。
陆靡顺势拿走了最后一杯威士忌,到了沈澈的时候,托盘上已经空了,沈澈不由得黑了脸
女仆见状立马跪在原地,把托盘放在地上。
吴故放下球杆,气愤地指责女仆,“怎么回事,连要准备多少酒水都算不清吗?”
女仆转而面向吴故,低着头,“真的很抱歉,我们都是按人数准备的,没想到今年……会多一个人”,女仆边说边瞟了一眼旁边的沈澈。
沈澈脸气得通红,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想宣泄自己的不满,但是不行,只能不停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企图用疼痛来压抑自己的怒火。
时千拿着自己的酒杯,走过来圆场,“好了,别伤了和气,只是少算了一杯酒罢了,没必要,你先下去吧”
女仆拿着托盘,起身匆忙逃离这里。
时千面向沈澈,笑着说:“我把我这杯酒给你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喝酒”,说着时千把酒杯递过去。
沈澈接过酒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场所有人除了沈沁都将目光集中在沈澈身上,仿佛在期待什么。
沈澈并未察觉,他喝了一口酒,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酒刚入喉,他立刻察觉不对,急忙将酒喷出来,双腿猛地跪在地上,右手捂住喉咙,不停咳嗽。沈澈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面前的时千。
时千始终保持微笑,那温和笑容的面具下隐藏着别的不为人知的东西,“别这么看我,一个小玩笑而已”,他递上一粒粉色的小药丸。
沈澈不疑有他地立刻吞下去,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难过的症状并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沈澈想开口指责对方,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时千。
时千笑得更开心了,他睁开眼睛,浅黄色的瞳眸深邃无光,眼中满是嘲讽,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注视着跪坐在地上狼狈的沈澈。
“我又没说这是解药,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杀人魔,这毒不致命的”,时千拍了拍沈澈的肩膀,转身走向台球桌。
沈沁的视线始终没从书本上移开,似乎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沈澈气愤地用手捶地,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林宏看着走来的时千,“小时候你给我下毒,差点直接把我送去地府报到”
时千带着歉意说:“没办法,小孩子嘛,不懂得控制用量,不小心加多了,原谅我吧”,说着时间朝着林宏吐舌。
余乐把球杆交给时千,“我累了,你替我打吧”
时千耸了耸肩,没办法,只好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