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中午,陈山刚刚放学回到家。烈日炙烤着大地,透过餐饮店的热气,大路变得扭曲。学生们内心的躁动在这火热的天气下爆发。
陈山一回到家,关上门就坐在了沙发上,驼着背弯着腰写起了他那口中堆成山的作业。写着写着,遇到了自己不会的题,他竟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开始猛踹桌子。如果我还在的话,他会找我借手机来查答案,说是借,如果我不借给他,他连门都不让我出去。他会扯着我的衣服,把我从门边拽回,然后死死抵住门,像疯了一般大吼:“把手机给我,就借我一下,很快的!”他整个脸涨红着,像发怒的野兽。如今没有人能够借他手机查答案,那种没有完成作业的折磨,使他开始向周围的一切,发泄情绪。桌子被他踢翻在地上,轰然倒地的声音在这栋楼内像一道炸雷,我可怜的邻居忍耐度如此高,竟没有一次投诉。
他发了疯,没有了力气,就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吃饭,然后等时间一到去上学。
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回到家的时候,陈山就开始向父亲讨要手机。
弟弟老爸,我中午要写作业,我要查手机,你就给我买一个手机呗?
爸爸买什么买,你的作业就这么急,你就不能晚上回来等我教你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自己成绩多差,还整天手机手机!
母亲在旁边依旧默不作声,她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两父子还在争吵。
弟弟我去!不是?有些课堂作业下午就要交了呀!
他用手捂住脸往上滑抓过头发,十指扭曲,像快要变异了一样。
爸爸你不要给我做这些动作,很烦,你知道吗?你什么态度啊?
弟弟我真的要用啊!
后面就是一些无用的争执。
我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把我的手机让给陈山用。
爸爸你先用着你姐的,等以后再说吧。
父亲又对着母亲说,
爸爸先把陈雾溪的手机给陈山用吧,反正她已经用不上了。啊?
依旧是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妈妈随便。
我最害怕的就是这几秒的沉默,每一次都能压垮我脆弱的心灵。多少次我跟母亲说话,我都要盯着她看很久,然后不断重复:“啊?”换来的却是她的无语和不耐烦,一般最后也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穿门而过,向楼下走去,想要回到家里,但到底哪里是我的家?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夜晚街边的霓虹灯用的刺眼光芒将天上繁星的点点微光遮住,月亮也躲进了云里。路上行人不算少,熙熙攘攘,但好像都孤零零的。走到天桥时,我发现我已经无法再往前走了,一个透明的屏障阻挡了我的进路。我走下丁角,换个方向继续往前走,发现我被困在了这方圆十里,我哪也去不了。
我只能再次回到家中。这里依旧沉默。这该死的气氛,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了。我打算上天台散散心,每一节楼梯此刻没有之前这么难爬了,我轻快的来到了天台,天气似乎不是很好,闷闷的。学校依然在原来的位置挺立着,校园里的树木一片一片的飘落着叶子,一切好像都跟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陈雾溪如果我从这里再跳下去,会不会就一切都结束了?
我偷偷又看一眼这城市,我记得这曾经承载着我的许多美好,看那校园门口的停车场,小时候一放学就最喜欢跑到这里跟同伴一起玩三字经和123木头人了。每次玩三字经,我都非常激动,因为我跑的比同龄人都快一些,总是能把大家都抓到,心里总是充满了自豪和骄傲。我记得那时母亲总是会说:“跑慢一点,别摔着了!”那时候的晚霞总是很美丽,红的像火,粉的似一床温暖的被子。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我好久都没有去停车场玩了。
我坐在楼顶边缘,眼神突然坚定,双手张开,往下一靠,我下坠的缓慢,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意识在慢慢消散,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只能看到几个光斑在摇曳了,最终,最后一丝光芒也被黑暗吞噬。我应该是真的消亡了。再见了。